申城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都早。民政局门口的红灯笼刚挂上去,就被细雪覆了一层白,像给喜事戴了孝。田茵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鞋跟敲在台阶上,声音清脆得像骨头在风里折断。她今天只涂了淡色口红,却仍旧漂亮得过分——是那种在镜头里会被打上“滤镜过厚”标签的漂亮,可此刻没人敢拍她。因为全网都在等这场“世纪离婚”收场。
傅少安比她晚到七分钟,黑色大 G 的车门“砰”一声关上,雪粒被震得四散。男人穿着剪裁凌厉的深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银质领针,是去年结婚纪念日田茵送他的礼物。他忘了摘,她也看见了,却只是垂下眼,把保温桶一样的情绪重新盖紧。
“证件。”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哑,带着通宵拍戏后的疲惫,却仍旧好听——那种能让十八线小花瞬间耳膜怀孕的好听。田茵没说话,从包里拿出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本,一本本排开在雪湿的台面上,像摆证据。钢印戳下去,“啪嗒”一声,红的本子换成绿的,工作人员欲言又止,最终只递给她一张纸巾。田茵笑笑,没接。她转身的时候,傅少安忽然开口:“雪太大,我让老郑送你。”
“傅先生,”她第一次用这么官方的称呼,“从现在开始,我们法律关系终止,人情也到期。”
雪落在她睫毛上,没化,像刻意冻住眼泪。傅少安看着她走下台阶,背影笔直,腰窝那截弧线在羊绒大衣下若隐若现——他曾无数次在凌晨三点把脸贴在那里,低声哄她:“姐姐,再抱五分钟。”可今天,她一次也没回头。
镜头在远处无声推拉。狗仔蹲在车顶,直播间的弹幕刷到飞起:
——“傅哥终于甩掉老女人!”
——“田茵今天居然没哭?演技用光了?”
——“姐弟恋果然死得快,三天差五谁受得了!”
没人知道,田茵刚走到转角,就弯下腰干呕。喉咙里全是酸水,混着昨晚那碗早已凉透的长寿面。昨天她三十岁生日,傅少安在邮轮上给同剧组的小花办成人礼,烟花照亮半片海,也照亮她手里那份“宫外孕确诊”报告。
她蹲在雪地里,把报告撕得粉碎,一把塞进垃圾桶,像把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亲手埋葬。手机震动,微博推送弹出——
@傅少安工作室:已与@田茵 女士和平解除婚姻关系,感谢曾经,未来各生欢喜。
评论区瞬间 999+,最高赞是傅少安大粉头子:【老女人终于滚!哥哥独美!】
田茵盯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砸在屏幕上,碎成八瓣。她想起十八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雪天,少年傅少安踩着滑板在她家小区门口摔得四仰八叉,却还把奶茶举得老高:“学姐,我比你小三天,可我比你先动心。”
如今,三天成了他攻击她的利刃。雪还在下,她抹了把脸,拦下一辆出租,报出的地址不是娘家,而是市中心最昂贵的私立医院。麻药推进静脉前,她给律师发最后一条微信:
——“傅家彩礼,一分不少,全数退回。我田茵,净身出户,只要猫。”
灯光熄灭,世界陷入柔软的黑。她没看见,手术室外,一个黑色身影狂奔而来,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却在听见“手术中”三个红字时骤然卸力。傅少安盯着那扇门,雪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