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术后恢复得不错,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林晚让母亲回家好好休息,自己承担了主要的陪护工作。陈叙和林晨也常来替换她,但林晚坚持守夜。
第三个夜晚,父亲精神好了很多,能断断续续说些话。麻药过后伤口的疼痛让他难以安睡,林晚便用棉签蘸水,轻轻湿润他干燥的嘴唇。
“晚晚……”父亲声音虚弱地开口,眼神却异常清明,“这次……辛苦你了。”
“爸,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林晚轻声说。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积蓄力气。“爸爸……一直觉得,对不住你。”
林晚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当年……你和陈叙的事……”父亲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林晚心上,“我和你妈……多少是偏心了晨晨……觉得她性子软,更需要人照顾……委屈你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地提起那段往事,而且还是以道歉的方式。林晚的鼻腔骤然一酸,她低下头,掩饰着瞬间泛红的眼眶。
“都过去了,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我现在很好,真的。”
“爸知道……你现在有出息了……比很多男孩子都强。”父亲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是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就是……一个人在上海,太要强,太辛苦……爸这心里,总不是滋味。”
这一刻,林晚建立多年的坚硬外壳,仿佛被父亲这句朴实的话敲开了一丝裂缝。所有伪装的坚强和所谓的释然,在病床前这迟来的理解和歉意面前,显得有些苍白。她紧紧握住父亲布满针眼和老年斑的手,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些委屈,被埋藏了太久,连自己都几乎忘记。但当它被最亲的人看见并承认时,那种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人淹没。然而,她也知道,父亲不需要她的眼泪,他需要的是安心。
“爸,我不辛苦。”她最终抬起头,露出一个让父亲安心的笑容,“我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过得也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您和妈健康平安,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父亲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缓缓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林晚为父亲掖好被角,守在一旁。这一场病床前的独白,像一场无声的和解,不仅发生在父女之间,也发生在林晚与自己执拗的过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