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第三次公演的成绩毫无悬念，顾夏桉所在的团队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她个人更是凭借“镜像”中的惊艳表现，稳坐人气和实力排行榜的双料前列。那些质疑的声音，至少在明面上，偃旗息鼓了。

节目赛程过半，竞争进入白热化，留下的选手无一不是强者。紧绷的节奏让人喘不过气，但更让顾夏桉心神不宁的，是王俊凯那天晚上在车里说的话。

像一根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时不时带来一阵隐痛。

他划清了界限，用最冷静的方式。她懂，也明白这是对的，是保护彼此最好的方式。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那些悄然滋长的情愫，并非一句“不必要的干扰”就能轻易斩断。

这天下午，节目组组织了一次小型研讨会，邀请了一位业内极具分量的金牌制片人，给选手们讲解市场选择和演员规划。会议结束后，选手们陆续离开，顾夏桉收拾东西稍慢了一些，落在后面。

那位姓周的制片人却主动走到了她面前，笑容和蔼：“顾夏桉是吧？你之前的表演我看了，非常出色。”

“周老师您好，谢谢您的肯定。”顾夏桉受宠若惊，连忙躬身问好。

周制片人打量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有没有兴趣聊聊？我手头有个本子，有个角色，我觉得气质和你很契合。”

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金牌制片人的亲自邀约，是多少新人梦寐以求的。顾夏桉的心脏因兴奋而加速跳动。

然而，周制片人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意味深长，“我听说……你和王俊凯导师走得很近？”

顾夏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周制片人仿佛没看到她的僵硬，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年轻人，有贵人提携是好事。但也要懂得把握分寸。有些关系，太过密切了，反而容易惹上是非，限制发展。”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我这个项目，投资很大，平台也顶级，对演员的‘纯粹性’要求比较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夏桉站在原地，手指冰凉。她听懂了。对方看中了她的潜力，但也忌惮着她身上那些与王俊凯相关的“麻烦”。想要这个机会，她就必须证明自己的“纯粹”，或者说，必须与王俊凯彻底撇清关系，至少在外界看来是如此。

用疏远他，来换取一个前途光明的角色。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摆在眼前的交易，也是一个残酷的十字路口。

她几乎能想象到，如果她此刻点头，未来将是一片坦途。资源、曝光、名利……触手可及。

可是……

她想起初评级时他力排众议给出的那个A；想起深夜排练室里他精准的点拨和那瓶水；想起舆论风暴中他筑起的高墙；想起他微博上那三个字和车窗内疏离的侧影……

那些瞬间，无论是严厉的、温柔的、守护的、还是划清界限的，都早已深深烙刻在她的成长轨迹里，无法剥离。

“周老师，”顾夏桉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尚未完全恢复，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和坚定，她甚至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带着歉意的微笑，“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和厚爱。但是……”

她顿了顿，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俊凯老师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辈和导师，他对我的指导，仅限于专业领域，我受益匪浅。除此之外，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存在任何需要特别‘撇清’的关系。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让您有所顾虑，那我只能……非常遗憾了。”

她拒绝了。

拒绝了一个金牌制片人抛出的、足以让她少奋斗好几年的橄榄枝。

周制片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拒绝，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几秒，最终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空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顾夏桉一个人。她脱力般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心全是冷汗，心脏还在后知后觉地狂跳。

她放弃了一个重要的机会。

为了维护一段，可能永远只能是“师徒”的关系。

值得吗？

她不知道。

但她清楚，如果她今天用疏远他来换取利益，那将是对他们之间所有真诚与纯粹的最大的玷污，也是对她自己内心的背叛。

她做不到。

顾夏桉走出会议室，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看着训练基地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那份因王俊凯划清界限而产生的失落和彷徨，似乎悄然散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清晰的坚定。

她选择了一条或许更艰难的路。

但这条路，通向哪里，她想要自己去走，去证明。

而不是以牺牲那份珍贵的、哪怕注定没有结果的初心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