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琼楼悦那近乎声嘶力竭的控诉,像一把猝不及防的重锤,狠狠砸在雪线子心上,竟让他一时间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泛起几分麻木。
他望着眼前人苍白如纸的脸,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过往,突然就顺着琼楼悦的声音涌了上来——
是啊,当初明明是自己亲手辜负了她。
她怀着身孕时的辛苦,身中剧毒时的煎熬,他竟连一丝一毫都未曾知晓,甚至还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选择了怀疑与疏远。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蹊跷。
当初琼楼悦离世的消息传来时,他曾暗自揣测,西方桃那般护短,渝眠又与她亲厚,定会带着人找上门来讨说法。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风流店那边始终静悄悄的,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起初他只当是对方顾念旧情,或是另有考量,并未深想。
直到今日,听着琼楼悦字字泣血的话语,他才如遭雷击般恍然大悟……
原来从始至终,琼楼悦都没对西方桃和渝眠说过真相,是她独自将所有委屈与伤痛咽了下去,连死后都不愿让他与自己的昔日好友彻底反目。
琼楼悦“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琼楼悦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琼楼悦“你都这样对我了,我居然还傻傻的,从不肯找他们来帮我……”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湿意,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满是绝望……
琼楼悦“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偏偏爱上你这么个人?”
雪线子的目光落在她那双再无光彩的眼眸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掐着琼楼悦的脖颈,她脖颈上已经泛起了红痕,呼吸也愈发急促。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缓缓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无数次温柔地为她整理发鬓,为她递过暖茶,可如今,却差点亲手掐断她的性命。
他到底做了什么?
琼楼悦“放我走!”
琼楼悦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峻,再无半分往日的柔情……
琼楼悦“你若是不肯,我也有办法让桃姐姐过来。”
琼楼悦“只要她来了,风流店的人自然会跟着过来,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拦得住我?”
雪线子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恐慌,那些骄傲与固执,在这一刻碎得一败涂地。
他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祈求……
雪线子“阿悦,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
雪线子“你给我一点时间,就三个月……不,一个月就好。”
雪线子“若是一个月后,你心里还是这般厌恶我,我们就和离,到时候我绝不拦你,好不好?”
他这是……答应了?
琼楼悦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眸,细细思索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若是这一个月里,他真能有所改变,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若是一个月后,他依旧不肯放手,还要像现在这样软禁自己,那她也不必再顾念旧情,大可以让西方桃带着人来,彻底做个了断。
雪线子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还以为她要拒绝。
他又往前凑了凑,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雪线子“阿悦,你……你不愿意吗?”
琼楼悦“我答应了。”
琼楼悦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琼楼悦“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雪线子“好,你答应了就好。”
话落,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几分刚松口的轻缓。
可琼楼悦脸上的神情却半分未软,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连看都未多看雪线子一眼。
只冷着声再次开口,语气里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只有不容置喙的催促……
琼楼悦“打开禁制!”
雪线子望着她这副全然疏离的姿态,指尖微微动了动,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轻声应了句……
雪线子“好。”
那一声回应很轻,落在寂静的氛围里,反倒衬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显遥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