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阁楼谈话之后,苏晚变得更加沉默,但也更加专注。她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都深深埋藏在了心底,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平静,内里却涌动着足以焚毁一切的能量。这能量没有将她压垮,反而化为了更强大的动力,驱使着她以近乎严苛的标准投入工作和研习班的教学中。
她刺绣时的手指更加稳定,眼神更加锐利,对细节的追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教授学员时,虽然依旧耐心,但要求也明显严格了许多。她仿佛在用这种极致的要求,来对抗内心的巨大空洞和恨意,也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告慰那双从未真正谋面、却因她而遭遇不幸的亲生父母。
苏清颜将苏晚的变化看在眼里,心疼之余,也更加快了布局的步伐。她知道,必须尽快给苏晚一个交代,否则这种被仇恨压抑的状态,迟早会伤到她自身。
针对苏明远的调查进入了最紧张、也最危险的攻坚阶段。一方面,她督促调查人员继续深挖车祸线索,寻找那辆黑色轿车的更多信息,以及老赵在事发前后的确切行踪和资金往来。另一方面,她对苏明远在苏氏集团内部经济问题的调查,也取得了关键进展。
通过复杂的资金流向分析和交叉比对,苏清颜锁定了几笔经由海外空壳公司洗白后,最终流入苏明远及其关联人秘密账户的巨额资金。这些资金,与苏氏集团几个重大项目的“超额成本”以及一些不明亏损,在时间和金额上高度吻合。证据链正在逐渐收紧。
然而,苏明远也并非毫无察觉。苏清颜和苏晚近期的沉寂,以及他隐约感觉到的一些针对他势力范围的暗中调查,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他加大了反调查的力度,频繁更换联系方式,清理可能存在的证据,并且更加疯狂地试图寻找苏清颜的弱点。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晚颜”工作室,以及那个刚刚起步的研习班。
一天下午,一位自称是某大型文化基金会项目经理的“李女士”来到工作室,表示基金会对“晚颜”的公益研习班非常感兴趣,希望注入大笔资金,将其扩大为覆盖全省乃至全国的非遗传承项目,条件优厚得令人咋舌。
苏晚接待了她。听着对方夸夸其谈的宏大计划和近乎天上掉馅饼的合作条件,苏晚心中警铃大作。她想起了苏清颜的告诫,以及“东韵阁”的教训。
她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礼貌地表示需要与合伙人商议,并请对方提供基金会的详细资质证明和项目计划书。
李女士留下资料后离开。苏晚立刻将情况告诉了苏清颜。
苏清颜只看了一眼那份制作精美却内容空泛的计划书,以及那个查不到任何实质信息的基金会名称,就冷笑着将其扔到了一边。
“同样的套路,他都不舍得换一换。”苏清颜语气讥讽,“这次是想用‘公益’和‘巨额资金’做诱饵,要么是想借此插手研习班,控制我们的人才培养,要么就是设下更复杂的合同陷阱,或者干脆就是想通过资金往来给我们泼脏水。”
苏晚点头,心中后怕,也更加佩服苏清颜的预见性。“那我们……”
“明确拒绝。”苏清颜斩钉截铁,“并且,把我们拒绝的理由,以及对这个所谓‘基金会’背景的质疑,通过我们的渠道,‘无意中’透露给圈内几个可靠的朋友。”
她要让苏明远知道,他的伎俩已经被识破,并且她不怕将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这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警告。
果然,在苏清颜明确拒绝并暗中散播消息后,那位“李女士”再也没有出现过。苏明远试图从公益角度渗透和破坏的企图,再次落空。
与此同时,苏清颜安插在苏明远身边的一个眼线(通过“清爷”的资源重金收买)传来消息,苏明远最近与几个背景复杂的境外账户联系频繁,似乎在紧急转移资产,并且多次秘密会见他的律师,神情焦躁。
苏清颜意识到,苏明远可能已经预感到了末日的临近,正在做最后的挣扎和跑路的准备。
“不能再等了。”苏清颜对苏晚说,“必须在他完全转移资产或者狗急跳墙做出更极端的事情之前,发动总攻。”
她开始整合手中所有的证据——从木盒里的信件和自白书,到关于经济问题的初步证据链,再到那条指向车祸疑点的线索。她与聘请的顶尖律师团队进行了数次秘密会议,精心策划举报和诉讼的策略、时机与顺序。
一场没有硝烟,却决定着无数人命运走向的终局之战,即将拉开序幕。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