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忆深处的星光

第三章 记忆深处的星光

那个小小的、略显陈旧的星星钥匙扣，连同陆寒光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星辰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整个午休时间，她都有些心不在焉。食堂里喧闹的人声，餐盘碰撞的清脆声响，似乎都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她机械地吃着饭，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陆寒光夺回钥匙扣时那双骤然收紧的手，以及他低沉的那声“谢谢”。

“绵绵，”她戳着碗里的米饭，忍不住问坐在对面的许绵绵，“你说……一个看起来特别冷、特别难接近的人，会不会也有特别在意的东西？”

“当然有啊！”许绵绵咬着一块糖醋排骨，含糊不清地说，“冰山外表下说不定藏着火山呢！不过能让冰山在意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怎么，想到你的冰山同桌了？”

林星辰没有否认，只是托着腮，若有所思：“就是觉得，他好像和表面上看起来……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就是又冷又哑巴吗？”许绵绵不以为然。

林星辰摇了摇头，没有细说。那种微妙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比如他精准点在她课本上的笔，比如他捡起橡皮时刻意避开的指尖，再比如……那个让他失态的、带着小星星的钥匙扣。

小星星……

这个意象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忽然触动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画面模糊而跳跃，仿佛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蝉鸣聒噪，阳光炙热……一个空旷的、有着巨大落地窗的画室……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

有几个模糊的小小身影，围坐在画架前……

“星辰，你画的是什么呀？”一个稚嫩的声音问。

“我画的是星星！很多很多漂亮的星星！”那是她自己，小时候清脆雀跃的声音。

“星星有什么好画的，黑漆漆的夜空才好看。”另一个略显沉闷的男孩声音低声反驳。

“才不是呢！夜空就是因为有了星星才变得温柔的！而且，星星是希望，是光呀！”小小的她据理力争，甚至把自己最喜欢的、贴在手背上的小星星贴纸，笨拙地撕下来，贴在了旁边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的画板角落……

“喂！星辰！回神啦！”许绵绵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饭都要凉了。”

林星辰猛地回过神来，那些模糊的片段瞬间消散，像从未出现过。她揉了揉太阳穴，是错觉吗？还是因为那个星星钥匙扣产生的联想？

“没什么，”她低下头，扒拉了两口饭，“可能有点累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自习。林星辰拿出赵老师要求的一千字检查稿纸，开始构思。写检查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她咬着笔头，眉头紧锁，半天憋不出几个字。

旁边的陆寒光已经迅速进入了学习状态，他摊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专注地演算着，侧脸线条冷峻而认真。整个空间里，只有他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规律而清晰。

林星辰偷偷瞄了他几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放在桌角笔袋旁的那个深蓝色钥匙扣上。他现在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钥匙扣就那样随意地放着，仿佛课间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埋头跟自己的检查作斗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林星辰写得手腕发酸，稍微活动一下脖子时，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摞着的几本书。

“哗啦——”最上面那本厚重的英语词典滑落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她的脚。

一只修长的手比她反应更快，在半空中稳稳地接住了词典。

林星辰抬头，正对上陆寒光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谢谢。”她小声道谢，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总是毛手毛脚的。

陆寒光没说话，只是将词典轻轻放回她桌面的角落，目光在她摊开的写了一半的检查上停留了大约一秒。然后，他收回手，从自己桌肚里拿出一个全新的、看起来非常精致的硬壳笔记本，放到了她面前。

林星辰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记录重点，归纳错题。”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清冷，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她意外，“效率比盲目抄写高。”

他是在……教她学习方法？因为看到她写检查很痛苦？

林星辰看着眼前这个质地优良的笔记本，封面是深邃的星空图案，非常漂亮。她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多余。”他打断她，言简意赅，视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题集上，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多余？意思是这个本子他不用，放着也是多余？

看着他那副“别再打扰我”的侧影，林星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个星空笔记本，冰凉的封面触感细腻。她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个关于星星的模糊记忆。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一颗和早上一样的草莓牛奶糖，轻轻地放在了陆寒光的物理题集旁边。

“那个……笔记本，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试探，“这个……还是谢礼。”

这一次，陆寒光没有立刻无视，也没有拒绝。

他的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拈起那颗包装粉嫩的小糖果，和早上那颗一样，默不作声地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

整个过程自然无比，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但林星辰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默契，似乎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她低下头，看着那个星空笔记本，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这座冰山，好像……真的在一点点融化呢。

然而，就在她心情稍微放松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陆寒光微微敞开的抽屉。里面除了整齐的书籍，似乎还放着一本厚厚的、黑色封面的硬壳本子，边缘有些磨损，看起来经常被翻阅。在那本子旁边，好像……还压着一张对折的、边缘有些毛糙的纸，隐约能看到纸的背面，透出一点点……铅笔的痕迹？

（第三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