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深沉的。
当秦王府众人,还在为那生死未卜的命运而焦虑时,宫中的使者,带着皇帝的旨意,悄然而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李世民,忠体国,功盖寰宇。昨夜之事,乃奸人构陷,纯属子虚乌有。其忠心可昭日月,朕心甚慰。着,即日恢复天策上将之职,按原计划,挂帅出征,平定河北!钦此!”
当使者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念完这道圣旨时,整个秦王府,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殿下!殿下没事了!”
“万岁!陛下圣明啊!”
程咬金和秦叔宝,这两个在东宫门口哭喊了一天的铁汉,此刻,竟是相拥而泣,喜极而泣。
而李世民,在听完圣旨后,只是平静地,跪在地上,接了旨。
“臣,李世民,领旨谢恩。”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喜悦,只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淡然和疲惫。
他知道,这场危机,虽然暂时过去了,但它所撕开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
他与太子之间,那层最后的,兄弟情谊的窗户纸,已经被彻底捅破。
从此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东宫,显德殿。
这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死寂,冰冷的死寂。
李建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的面前,还摆着那杯没来得及喝完的庆功酒,但此刻,酒香,却显得无比的讽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明明已经赢了,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输得一败涂地?
“大哥!大哥!”李元吉,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不好了!父皇……父皇下旨了!他……他让李世民,明天就出征!”
“而且……而且父皇还让您,在宫里,好好反省!”
“反省?”李建成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布满了血丝,“我反省什么?!我错了吗?!我没有错!错的是他!是李世民!是尹德妃那个贱人!是父皇!是他们合起伙来,来欺负我!”
他状若疯癫,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魏征站在一旁,看着失态的太子,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太子,已经输了。
不是输在计谋上,而是输在,心性上。
一个真正能成大事的人,在遭遇如此惨败后,要么隐忍不发,徐图再起;要么,破釜沉舟,做最后一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怨天尤人,暴露出自己最无能,最脆弱的一面。
“殿下。”魏征走上前,低声说道,“事已至此,愤怒,已经无用。我们必须,立刻想办法,补救。”
“补救?怎么补救?”李建成红着眼睛,看着他,“魏征,你不是足智多谋吗?你现在告诉我,怎么补救?!”
魏征沉默了。
他不知道。
因为,他看不到任何,可以补救的希望。
李世民,不仅毫发无伤,还赢得了出征的机会,赢得了天下人的同情,赢得了皇帝的再次信任。
而太子,则彻底失去了皇帝的信任,暴露了自己的狠毒和无能,还白白得罪了后宫最得宠的尹德妃。
这一局,输得太惨,太彻底。
“罢了……罢了……”李建成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变得空洞,“让他去吧……让他去河北建功立业吧……”
“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天策上将’,能有多大的本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他知道,他暂时,动不了李世民了。
但他也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李世民在战场上,杀的是敌人。
而他,在长安城里,要杀的,是人心。
……
次日清晨,长安城外,灞桥。
李世民,一身戎装,立于桥头。
他的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十万大军。
他的面前,是前来送行的,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天策府的属官。
“殿下,此去河北,路途遥远,还望多加保重。”房玄龄拱手道。
“先生放心。”李世民点了点头,“长安城,就拜托二位先生了。东宫那边,虽然暂时不敢妄动,但他们的爪牙,遍布朝野,还请先生,多加防范。”
“臣等,遵命。”
李世民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既承载了他荣耀,也充满了阴谋和算计的,长安城。
他的眼神,复杂而深邃。
他知道,当他再次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出发!”
他一声令下,调转马头,没有丝毫的留恋,向着北方,策马而去。
十万大军,如同黑色的洪流,跟随着他的身影,浩浩荡荡地,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长安城的储君之争,随着李世民的离去,暂时,进入了一个,短暂的休战期。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李世民再次凯旋之时,就是这座帝国,决定最终命运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