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五十分的校园,香樟树的叶子还沾着昨夜的露水,风一吹就滚下来,落在教学楼门口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林晚刚拐过花坛,就看见苏晓站在香樟树最粗的那根枝桠下,浅灰色的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领口露出一点粉色的内搭——是林晚上次陪她买的,说显气色。苏晓的刘海用小发夹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帆布书包斜挎在肩上,侧面挂着的小熊挂件晃来晃去,小熊的耳朵还沾着点洗不掉的墨水,是上次苏晓画画时不小心蹭到的。
“快吃,还有三分钟就要早读了!”苏晓看见林晚,立刻小跑过来,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肉包,油纸还带着温热的水汽,把苏晓的指尖熏得泛红。“我特意跟食堂张阿姨说多放半勺糖,你上次说甜一点的好吃。”林晚接过肉包,咬了一口,肉馅的香味混着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苏晓见状,又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踮着脚帮她擦掉,“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吃什么都沾嘴角。”两人手牵手往教室跑,帆布鞋踩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惊飞了落在花坛里的麻雀,也把晨光里的笑声撒了一路。
教室的窗户敞开着,风把窗帘吹得飘起来,林晚和苏晓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两张课桌紧紧挨着,像两块拼在一起的积木。林晚的浅蓝色笔记本摊在桌上,封面上贴着一张透明的贴纸,上面是江辰画的小太阳,笔锋还带着点笨拙;苏晓的浅粉色笔记本就放在旁边,封面右下角写着小小的“晓”字,是用银色的马克笔写的,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两人的“今日计划”写得整整齐齐,林晚的字带着点圆润,苏晓的字则偏瘦长,却都在“背英语单词20个”“数学卷子订正”后面画了个小圆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笔袋放在笔记本旁边,林晚的笔袋是浅灰色的,上面绣着一只小猫;苏晓的笔袋是浅紫色的,拉链上挂着一颗小小的星星挂件。打开笔袋,三支黑色中性笔、一支红笔和一块橡皮摆得整整齐齐,林晚的橡皮是白色的,左上角缺了一小块,是上次算数学题时太用力咬的;苏晓的橡皮也是白色的,右上角磨得平平的,是她总喜欢用正面擦速写本上的线条。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复杂的函数公式,粉笔灰落在讲台上,林晚飞快地把重点公式抄在黄色的便利贴上,趁老师转身擦黑板的间隙,轻轻把便利贴往苏晓那边推了推,便利贴的边角蹭到了苏晓的笔记本,留下一点淡淡的黄色痕迹;苏晓感受到动静,偷偷转头对林晚笑了笑,然后把便利贴贴在课本的角落里,用铅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到了英语课,林晚盯着课本上的“tomato”这个单词,皱着眉小声念叨,她总把重音读错,苏晓听见了,悄悄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铅笔,在课本上“tomato”的音标旁边,用极轻的力道标上重音符号,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喇叭,意思是“这里要重读”。林晚瞥见苏晓的小动作,转头对她眨了眨眼,苏晓也回了个鬼脸,两人的小动作被英语老师看在眼里,老师无奈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谁都知道,这两个姑娘,就像一对分不开的影子。
午休铃声一响,林晚和苏晓就拎着饭盒往操场旁的紫藤花架跑。四月的紫藤花开得正盛,一串串紫色的花穗垂下来,像挂在架子上的紫色风铃,风一吹,花瓣就簌簌地往下落,落在两人的饭盒上、头发上,也落在苏晓的速写本上。林晚的饭盒是白色的陶瓷碗,上面印着两只小熊,是江辰上次寄来的那只;苏晓的饭盒是粉色的塑料盒,盖子上有个小小的裂痕,是上次她不小心摔在地上弄的。打开饭盒,林晚的饭盒里装着红烧肉,肉质炖得软烂,汤汁浓稠,是江辰周末回家时,让妈妈特意做的,还特意叮嘱林晚“要和苏晓一起吃”;苏晓的饭盒里装着番茄炒蛋,番茄炖得沙沙的,鸡蛋金黄,是她妈妈早上五点起来做的,“我妈说多吃番茄补维生素,特意给你留了好多汤汁。”
两人交换着饭盒,林晚用勺子舀了一勺番茄炒蛋,把汤汁拌进米饭里,红色的汤汁裹着白米饭,吃起来酸甜可口;苏晓则夹了一块红烧肉,咬了一口肥油部分,眯着眼睛说:“这肥肉嚼起来像布丁,一点都不腻。”吃完饭后,苏晓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是棕色封面的,封面上已经画满了各种小画,有樱花、有小猫,还有林晚的侧脸。她把速写本放在膝盖上,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的铅笔,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先勾勒出紫藤花架的轮廓,再画坐在对面的林晚——林晚正托着下巴看天上的云,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把碎金,苏晓特意把那缕头发画得亮一点,还在旁边添了一只飞过的小鸟。
林晚见状,从书包里掏出耳机,是白色的,上面还沾着点紫藤花的花瓣。她把其中一只耳机递给苏晓,自己戴上另一只,按下播放键,喜欢的乐队的歌声轻轻流淌出来,混着紫藤花的香气和风声,格外好听。“你看,那只鸽子好像要落在花架上了!”林晚指着远处的鸽子,苏晓立刻抬头,笔尖又快速动起来,把鸽子的身影留在速写本上。偶尔有花瓣落在速写本上,苏晓就小心翼翼地把花瓣夹在画纸里,“等攒多了,我们做个花瓣标本册好不好?”林晚点点头,看着苏晓认真画画的侧脸,觉得这样的时光,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温柔得让人不想结束。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林晚写着写着,目光就飘到了窗外——天上的云像一团团棉花糖,慢慢飘着,她看入了迷,连手里的笔停了都没察觉。苏晓瞥见林晚走神的样子,偷偷从草稿本上撕下一小块纸,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个咧嘴笑的小太阳,太阳的光芒画得弯弯的,像在对林晚笑。她把小纸片折成小小的方块,轻轻推到林晚的课桌前,然后对着林晚做了个口型:“专心写作业啦!”林晚接过小纸片,展开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低下头,加快了写字的速度。
苏晓做数学卷子时,遇到了一道很难的几何题,她皱着眉,咬着笔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本的边角,把课本的纸边抠得卷了起来。林晚看见她为难的样子,悄悄把自己的草稿纸往她那边推了推,草稿纸上画着详细的辅助线,还写着解题步骤,每一步都标得清清楚楚。她又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是橘子味的,是江辰昨天送来的,她特意留了一颗给苏晓。林晚把糖和草稿纸一起推过去,还在草稿纸末尾画了个加油的表情,苏晓看见,眼睛一下子亮了,对着林晚比了个“谢谢”的手势,然后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好像连难题都变得简单了些。
有时两人写作业累了,就会在课桌下偷偷牵手。苏晓的手总是暖暖的,指尖带着淡淡的碳粉味,是她画画时沾到的;林晚的手则偏凉,掌心软软的,还带着点水果糖的甜味。两人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像两片互相依偎的叶子,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是“再坚持一会儿就放学了”,还是“晚上想吃什么”。
放学铃声响起时,夕阳正好从窗户照进来,把教室染成了暖黄色。林晚和苏晓收拾好书包,手牵手走出教室,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人行道上,像两条长长的丝带。苏晓踩着林晚的影子走,一步一步,把林晚的影子“踩”在脚下,“我要把你的影子装进口袋里,这样就算分开了,我也带着你呀。”林晚笑着,指着天边的云说:“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上次画的小兔子?耳朵长长的,还翘着尾巴。”苏晓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像!还有那朵云,像不像食堂的肉包?圆圆的,还冒着热气。”
走到岔路口,左边是林晚家的方向,右边是苏晓家的方向。苏晓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信封,信封上画着一朵小小的紫藤花,是用紫色的彩铅画的。“这是今天给你画的。”苏晓把信封递给林晚,林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画纸,画的是中午在紫藤花架下的场景——她托着下巴看云,苏晓坐在旁边画画,花瓣落在她们的饭盒上,画得栩栩如生。林晚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是草莓味的,塞进苏晓手里:“这个给你,晚上写作业时吃,甜一点就有动力了。”
苏晓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对着林晚挥挥手:“明天我还帮你带肉包!”然后蹦蹦跳跳地拐进小区,马尾辫在夕阳里甩动,小熊挂件晃来晃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林晚才转身往家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还留着苏晓手心的温度,书包里装着苏晓画的画,嘴里还留着草莓糖的甜味,林晚觉得,这样的日常,就像一杯刚温好的牛奶,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却满是让人安心的甜,一点点漫进心里,也漫进了属于她们的晨光与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