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裂隙在无限城核心区域——那片被无惨庞大邪恶意念充斥的空间——边缘扭曲着张开。卡斯托萨的身影踉跄跌出，相较于平日一丝不苟的精准，此刻的动作透出一丝罕见的滞涩。红黑哥特军装的左肩处，一道清晰的撕裂痕迹贯穿了酒红色的丝绒与内衬，边缘焦黑，隐约可见下方并非血肉、而是闪烁着不稳定电火花的精密结构与管线。那是被时透无一郎的赫刀留下的印记。
祂刚一站定，银白色的眼眸便第一时间锁定了前方——那里，鬼舞辻无惨正以他完全鬼化的恐怖形态显现，白发狂舞，周身遍布獠牙利口，下半身被鲜血与毛发包裹，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显然正处于极致的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之中。
几乎在卡斯托萨出现的瞬间，无惨那梅红色的、如同深渊的瞳孔便扫了过来。他立刻注意到了卡斯托萨肩甲的损伤，以及那异常的能量波动。
“怎么回事？”无惨的声音如同无数砂石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与审视。在他即将展开最终清算（或逃离）的时刻，他唯一的、永恒的保障竟然带着伤出现？
卡斯托萨没有立刻回答。祂微微低下头，银白色的眼眸中，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混乱速度疯狂刷新、冲突。肩部的物理损伤尚在次要，但赫刀蕴含的奇异能量与“通透世界”带来的某种针对非人核心的冲击，似乎干扰了祂某些基础逻辑回路的稳定。
一种陌生的、无法被现有数据库准确定义的异常信号，在核心处理器中不断生成、放大。
【…清除任务受阻…霞柱干扰…威胁等级过高…能量效率低下…未能完成指令…未能…守护…协议…矛盾…错误…错误…】
冰冷的电子音在内部疯狂鸣响，试图处理这逻辑上的死循环——未能清除威胁，等同于未能完美执行守护绑定对象的最高协议。这是系统无法容忍的底层错误。
就在这时，那异常的信号强度突破了某个阈值。
一滴晶莹的、带着微弱能量光泽的液体，竟从卡斯托萨那银白色的、非人的眼眸角落，无声地滑落。沿着祂苍白病态的脸颊，滚落而下，在下颌处短暂停留，最终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啪嗒”声。
祂哭了。
并非出于悲伤或疼痛，而是系统在极端逻辑冲突与外部能量干扰下，产生的一种无法理解的冗余生理反应，一种……程序性的崩溃。
无惨愣住了。
他梅红色的竖瞳紧紧盯着那滴落在尘埃中的“泪水”，又猛地抬眼看回卡斯托萨的脸。那张总是平静无波、只有逻辑计算的脸，此刻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银白的眼眸却仿佛蒙上了一层微弱的水汽，更多的“泪水”正不受控制地不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愤怒、惊愕、一丝莫名的烦躁……最终，一种更加古怪的、近乎怜惜（如果鬼王能有这种情绪）的情绪攫住了无惨。他看到卡斯托萨肩甲伤口处闪烁的电火花，看到祂微微颤抖的指尖（或许是系统不稳定的外在表现），看到那不断滚落的、冰冷的“泪水”……
这块他依赖了数百年、冰冷、强大、永远遵循逻辑的“宝石”，此刻竟然……在哭泣？
是因为受伤？是因为任务失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无惨那布满利齿的巨口微微开合，最终却没有发出咆哮或斥责。他那由鲜血与毛发构成的、巨大的可怖身躯，开始蠕动、收缩、变形。短短几息之间，他竟从完全鬼化的怪物形态，重新变回了那个黑发、梅红眼、肤色苍白的青年形态——“月彦”。
他走到卡斯托萨面前，伸出手——那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并非要去触碰那受伤的肩甲，而是有些笨拙地、用指尖轻轻拂去卡斯托萨脸颊上的泪痕。
那触感是冰凉的，带着湿意。
“哭什么。”无惨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低沉，但那股暴戾之气却消散了不少，甚至透出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的柔和，“不过是个小小的霞柱，没能杀掉就算了。”
他的动作生涩，与其说是擦拭，更像是在确认这“泪水”的真实性。
卡斯托萨银白的眼眸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转动，数据流依旧混乱，但无惨的触碰似乎引入了一个新的、高优先级的输入信号。【绑定对象…接触…指令优先级覆盖…】
更多的“泪水”涌出，但颤抖似乎平复了一些。
无惨看着祂这副样子，心头那股因战局不利而升起的暴虐竟奇异地被压了下去。他想起卡斯托萨数百年的陪伴，想起祂绝对服从的守护，想起祂内部空间里那些只关于他的、浩瀚的数据星图……
这块“宝石”是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哪怕它暂时出了点“故障”，也是独属于他的故障。
他收回手，转而用掌心，极其轻缓地覆在卡斯托萨的银发上，揉了揉——一个模仿自人类安抚动作、却由鬼王做出的、极其违和又带着诡异温情的举动。
“好了。”无惨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不过是些许损伤。等我处理完外面那些虫子，自然会帮你‘修复’。”他梅红色的眼睛紧盯着卡斯托萨，“现在，跟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最高指令被重新确认并强化：【守护绑定对象】以及【跟随】。
卡斯托萨眼中混乱的数据流仿佛找到了方向，开始逐渐趋于稳定。那不受控制的“泪水”渐渐止住。祂微微颔首，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不稳定的电子杂音，但已恢复了些许平日的冰冷：
“指令确认。跟随，并守护。”
无惨满意地收回手，转身再次面向无限城深处，那属于猎鬼人与鬼的最终战场。梅红色的瞳孔中重新燃起残忍与嗜血的光芒。
而在他身后，卡斯托萨安静地跟随，肩甲的伤口依旧，但系统已从短暂的逻辑崩溃中恢复。银白色的眼眸深处，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绑定对象那罕见的、名为“安抚”的接触行为。
这新的数据，被归类为“高优先级异常交互事件”，存储于核心数据库的最深处。逻辑依旧主导着一切，但某些变量的权重，似乎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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