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琴房比平时更安静，阳光透过积灰的窗棂，在钢琴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苏晓刚推开门，就听见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不是往日的低沉，而是带着轻快的暖意，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流。
江熠坐在琴前，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他今天没穿校服，简单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少年气。看见苏晓进来，他指尖一顿，旋律戛然而止。
“这首曲子叫什么？”苏晓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琴盖的木纹。
“《秘密》。”江熠的耳尖微微泛红，“自己瞎编的。”
苏晓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陆星辞发来的消息，问她要不要去看下午的画展。她抬头看向江熠，对方正低头擦拭琴键，看似漫不经心，耳尖却绷得很紧。
“陆星辞约我去看画展，”苏晓主动开口，“你要一起吗？协议里没说不能三人行吧？”
江熠擦拭琴键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抬头，语气故作平淡：“我对画展没兴趣。”话刚说完，又补充道，“但……作为‘男朋友’，陪你去是应该的。”
苏晓忍不住笑出声，原来高冷学霸也有这么别扭的时候。
画展在市中心的美术馆，刚进门，陆星辞就拿着一本画册迎上来，自然地想接过苏晓手里的包：“我帮你拿吧。”
江熠抢先一步接过包，挎在自己肩上，语气冷淡：“我来就行，男朋友的职责。”
陆星辞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笑了笑，没再坚持。他指着一幅街头涂鸦作品，对苏晓说：“你看这幅，和你围墙下画的风格很像，作者是近年很火的街头艺术家，叫‘墨’。”
苏晓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画里是暴雨中的小巷，两个少年并肩站在屋檐下，背景里藏着一架模糊的钢琴轮廓。她越看越觉得熟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框边缘。
“这位‘墨’老师很神秘，从来没公开过身份，”陆星辞递过一张泛黄的卡片，“不过我偶然得到了他早年的作品卡片，你看是不是很有感觉？”
苏晓接过卡片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卡片上是简易的涂鸦签名，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和她小时候送给陆星辞的那张一模一样。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星辞：“这张卡片……”
“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陆星辞的眼神柔和下来，“其实‘墨’是我妈妈的笔名，她年轻时最喜欢街头涂鸦，后来因为生病才放弃的。她总说，最遗憾的是没能把未完成的画续上。”他看向苏晓，“小晓，你小时候画的太阳，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作品。”
苏晓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陆星辞就觉得亲切，为什么他会记得自己喜欢的颜料——那些被遗忘的童年记忆，原来一直有人替她珍藏着。
江熠站在一旁，看着苏晓泛红的眼眶，悄悄递过纸巾。他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肩上的包带。
离开美术馆时，下起了小雨。陆星辞撑开伞，对苏晓说：“小晓，我知道你和江熠是协议情侣。”
苏晓和江熠同时愣住。
“我妈妈说过，真正的喜欢藏不住，”陆星辞的目光掠过两人相握的指尖——不知何时，江熠已经握住了苏晓的手，“江熠看你的眼神，不是演出来的。”他笑了笑，语气释然，“小时候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现在有人比我更合适，我很放心。”
陆星辞转身走进雨里，伞沿滴落的水珠，像落下的句号。
江熠还握着苏晓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潮湿的空气传来。苏晓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他……他乱说的。”江熠别开视线，却没松开手。
“是吗？”苏晓故意逗他，抽回手，“那我自己回家了。”
她刚走两步，就被江熠拉住。这一次，他握得很紧，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不是乱说的。”
雨丝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清凉的触感。江熠的声音穿过雨幕，清晰地传到苏晓耳朵里：“从琴房听到你说‘这才像你自己’开始，从涂鸦墙看到我的轮廓开始，从……不自觉想护着你开始，就不是演戏了。”
苏晓的心跳得飞快，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却浇不灭心里的暖意。她看着江熠，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雨滴落在皮肤上的温度。
“江熠，”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也是。”
江熠愣住了，脸颊上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一路窜到心底。他看着苏晓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这是苏晓第一次看见他笑得如此真切，像冰雪消融后的阳光。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江熠把伞大部分倾斜在苏晓这边，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打湿。路过学校围墙时，苏晓停下脚步，指着墙上的涂鸦：“等下次天晴，我要把那个钢琴少年画得更清楚些。”
“还要加上一个画涂鸦的女孩。”江熠补充道，指尖轻轻划过墙上的颜料。
回到家，苏晓翻出童年的画具盒，里面躺着陆星辞送的卡片和她小时候的涂鸦本。她打开本子，最后一页空白处，突然想画点什么。
笔尖落下，画出了琴房里的场景：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钢琴上，少年坐在琴前，少女站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交叠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她不知道，此刻的江熠正在琴房里，指尖落在琴键上，弹出一段新的旋律。琴盖的夹层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苏晓画的简笔太阳，旁边写着：“送给我的协议伙伴——现在是真的了。”
雨还在下，可两个叛逆的灵魂，终于在彼此的目光里，找到了不用伪装的温暖。课桌上的界线早已模糊，而心里的那道墙，也在雨声里，悄悄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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