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窗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医院走廊尽头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投下惨白的光线。林婉如坐在长椅边缘，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甲已经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她看着手术室上方那盏红灯，仿佛那是某种倒计时。
安河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脊背挺得笔直。他没有说话，从刚才起就没再开口。那句“你不是她”像块冰，在她心里越结越大，压得她喘不过气。
苏晚晴靠在走廊尽头的墙边，手里还握着半杯冷掉的咖啡。她的脸色比灯光还要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林婉如盯着她脖颈处微微跳动的血管，忽然觉得那颜色很刺眼。
“你和承霄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苏晚晴猛地抬头，瞳孔缩了一下：“我……”
“别再说你们只是朋友。”林婉如站起身，一步步走近，“谢临渊说，承霄一直在找一个人，那个人是你。”
苏晚晴的手一抖，咖啡杯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上她白色衬衫。她后退一步，撞上冰冷的墙壁。
“你在说什么……”她低声道，声音有些发颤。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林婉如逼近她，眼神锐利得像刀，“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承霄是怎么活下来的？是谁救了他？你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苏晚晴咬住下唇，没有回答。
安河终于开口：“苏小姐。”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晚晴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眶瞬间泛红。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哽咽道，“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想帮他找到真相。”
“真相？”林婉如冷笑，“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苏晚晴张了张嘴，还未开口，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
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他摘下口罩，“但还需要观察。”
林婉如冲上前：“我能进去看他吗？”
医生摇头：“现在还不行，等他醒来再说。”
她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力气。
安河扶住她：“回去休息吧。”
“我不走。”她甩开他的手，“我要等他醒来。我要亲口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河看着她，眼神复杂。
“好。”他说，“我陪你等。”
苏晚晴站在一旁，低头擦去眼角的泪水。
没人注意到，走廊拐角处，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
而另一端，谢临渊的病房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新消息闪烁着：
“安泽宇要见你。”
他勾起嘴角，按下回复键。
雨还在下。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明亮，却照不进任何人的内心。
承霄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直到听见床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林婉如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头歪着，头发散落在肩上。她的脸色很差，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承霄眨了眨眼，喉咙干涩得发疼。
他想坐起来，胸口一阵剧烈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林婉如被惊醒，猛地抬头：“你醒了？”
承霄看着她，眼神复杂。
“妈……”他叫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林婉如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你终于醒了……”她伸手想碰他，又迟疑地收回，“你还疼吗？”
承霄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我……”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林婉如看着他，忽然觉得害怕。
“你想问什么？”她低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承霄的眼神动了动：“你是谁？”
林婉如苦笑：“我也想知道。”
“谢临渊说……你是替身。”
“他说的不对。”她看着他，“我是林婉如，可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林婉如。我……被安泽宇控制了。”
承霄沉默了很久。
“那你……是我妈吗？”
林婉如的眼泪滑落：“我不知道。”
承霄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甲掐进掌心。
“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
林婉如怔住。
“如果你只是个冒牌货，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为什么要让我再失去一次？”
林婉如的脸色煞白。
“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承霄看着她，眼神里有愤怒、有痛苦、还有深深的迷茫。
“我一直以为……我妈早就死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以为她为了保护我和爸爸，死在了那场火里。我以为……她是个英雄。”
“我不是。”林婉如低下头，“我不是。”
“可我宁愿她是个死人。”承霄的声音很冷，“也不愿她是个被操控的工具。”
林婉如猛地抬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知道你不信我……”她哽咽道，“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爱你们，我只想做一个母亲。”
承霄看着她，眼神动摇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他缓缓开口，“你恢复记忆了呢？你会想起那个真正的林婉如吗？你会……后悔现在的选择吗？”
林婉如怔住。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医院外，雨渐渐停了。
天边泛起一丝灰白。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谢临渊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监狱的铁门前。
安泽宇被押解进来，神情阴沉。
“你做得很好。”他冷冷地说，“但别以为你能掌控一切。”
谢临渊笑了：“我没想掌控你。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真相。”
“然后呢？”安泽宇眯起眼，“你以为他们会感激你？会原谅你？”
谢临渊看着他，眼神平静：“他们不需要原谅我。他们只需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安泽宇冷笑：“你错了。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
谢临渊的笑容淡了些：“我知道。”
他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
“这场雨，快停了。”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阳光透过云层洒进医院走廊。
安河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渐渐明亮的城市。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承霄的手指在床单上蜷缩，指甲几乎要撕开布料。他盯着林婉如，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坐在这里？”
林婉如的眼泪还在流，可她没有伸手擦。她知道，现在任何动作都可能被他解读为虚伪。
“我没有资格。”她的声音很轻，“但我只想陪着你。”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承霄猛地咳嗽起来，胸口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咬紧牙关，直到痛意稍微退去，“你到底是谁？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安泽宇。”她低声说，“但他……已经被抓了。”
“被抓了？”承霄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你觉得他会一个人背下所有？”
林婉如愣住。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你什么意思？”她问。
承霄没回答，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他们不会停手。”他低声说，“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不会停手。”
林婉如的心跳漏了一拍。
“谁？”她急切地问，“还有谁？”
承霄闭上眼，像是耗尽了力气。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谢临渊走出监狱时，天已经亮了。
街道上开始有了行人，早餐铺子的热气腾腾升起，在微凉的晨风中化作白雾。他站在路边，看着对面那家包子铺，忽然想起小时候，承霄最爱吃那里的小笼包。
那时他还叫谢承，不是现在的承霄。
“你想知道什么？”安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临渊没有回头。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安河沉默片刻，走上前，与他并肩站着。
“他不是普通人。”他说，“他的记忆不是普通的丢失，而是被人为清除。林婉如也一样。”
谢临渊的手指轻轻收紧。
“所以，你们一直在找她？”
“不止我们。”安河看着街对面的包子铺，“还有人比我们更早开始找她。”
谢临渊终于转头看他：“谁？”
安河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远处的医院大楼，眼神沉静如水。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苏晚晴在走廊尽头接了个电话。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你那边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
“他已经醒了。”她说，“林婉如在他身边。”
对方沉默了几秒。
“她说了什么？”
“她不记得了。”苏晚晴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就别让她想起来。”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她恢复记忆……你知道后果。”
苏晚晴咬住嘴唇。
“我明白。”
她挂断电话，转身时撞上了一个人。
是安河。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如刀。
“你到底是谁？”他问。
苏晚晴后退一步，声音却出奇地冷静。
“我是来帮他的。”
“帮他？”安河冷笑，“还是害他？”
苏晚晴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动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安河逼近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等什么？”
苏晚晴的脸色变了。
“你……”
“你最好想清楚。”安河的声音压低，“如果你敢动他一根手指，我会让你后悔活着。”
说完，他转身离开。
苏晚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医院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四十岁上下，面容普通，却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他走进医院，直奔承霄的病房。
护士试图拦住他。
“我来看病人。”他的声音平静，“谢承。”
护士一愣：“您姓……？”
男人微微一笑。
“谢。”他说，“谢远舟。”
病房内，承霄正闭着眼睛休息。
林婉如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门被推开。
“妈。”男人的声音响起。
林婉如猛地抬头。
她看到那个男人，瞳孔骤然收缩。
她不认识他，但她的身体却本能地绷紧。
“你是谁？”她问。
男人看着她，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是谢远舟。”他说，“承霄的父亲。”
林婉如的手一颤。
承霄睁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怎么敢来？”他的声音里透着愤怒和恐惧。
谢远舟缓缓走近，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是你父亲。”他说，“我当然要来。”
林婉如站起身，挡在床前。
“你不是。”她低声说，“你不是他的父亲。”
谢远舟笑了。
“那你是谁？”他问，“真正的母亲？”
林婉如愣住。
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
谢远舟轻轻叹了口气。
“承霄。”他看向儿子，“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承霄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我不需要听你说什么。”
“可你需要真相。”谢远舟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关于你母亲，关于那场大火，关于……你为什么会活下来。”
林婉如的心跳加快。
她看着承霄，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她知道，这场对话，无法避免。
窗外，阳光终于穿透云层。
医院外的街道上，一辆黑色吉普缓缓驶过。
驾驶座上，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握紧方向盘。
她看了眼后视镜，低声说：
“我们到了。”
副驾驶的男人点头，手中握着一把枪。
“行动开始。”
承霄的病房里，谢远舟慢慢坐下。
“三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开口，“你母亲没有死。”
林婉如猛然抬头。
承霄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只是……消失了。”
谢远舟看着他们，眼神深沉。
“因为她知道，有人要杀你。”
林婉如的呼吸一滞。
“是谁？”她问。
谢远舟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谢家。”
走廊尽头，脚步声悄然逼近。
手术室门口，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病房方向。
医院外，警笛声隐约传来。
天边的乌云，又开始聚集。
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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