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药香与疼痛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唐川在蝶屋已卧床静养了半月。
这半个月,他过得如同精密仪器般规律。白日里,神崎葵或其它护理师会准时送来汤药与流食,为他换药,检查伤势恢复情况。蝴蝶忍每日也会抽空来看他一次,有时只是静静站一会儿,感知他体内那股“生机能量”的流转;偶尔则会看似随意地问起他“家传养生法”的一些细节,如内力滋养脏腑的原理,或者对某些疑难伤势的调理思路。
唐川每次回答都谨小慎微,将玄天功的效果归结于“温养本源、激发自愈”,并巧妙融入一些中医基础理论,既展现了价值,又避免了泄露核心。他的伤势恢复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双臂骨裂处已开始愈合,内脏震荡也基本平复。这般恢复力,连蝴蝶忍都暗自心惊,对他的“家传养生法”评价更高。
当然,唐川并未真的虚度光阴。每当夜深人静,他便悄然运转玄天功。双臂不能动,他便将修炼重点放在下肢经脉与丹田蕴气上。同时,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了脑海中那日益清晰的剑道传承碎片。
剑斗罗尘心的剑意,霸道凌厉,讲究人剑合一,一往无前。这与唐门武学的诡谲隐秘大相径庭,却奇妙地形成互补。唐川反复观摩那些破碎的运剑轨迹,体悟其中“凝力于一点”、“意发并进”的诀窍。虽无剑在手,但意念之中,已开始模拟那种凌厉的意蕴。他隐隐感觉,自己对体内那缕内力的控制,更加精细入微。
这晚,月黑风高,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蝶屋大部分区域都已熄灯,陷入沉睡。唐川刚结束一轮内力修炼,正凝神感悟剑意,忽然——
“咚!”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异响,从楼下药库方向传来!
若非唐川紫极魔瞳带来的超凡听觉,以及修炼时精神高度集中,绝难察觉。那声音不像是物品掉落,更像是什么东西轻轻撞击木板的声音。
有贼?不可能,这里是鬼杀队重地。是伤员梦游?也不太像。一丝警觉掠过心头。他想起白日里,似乎听到有隐部队成员低声议论,说最近总感觉晚上药库附近有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但每次巡查都一无所获。
莫非……
唐川屏住呼吸,将玄天功内力收敛到极致,紫极魔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全力感知着楼下的动静。雨声掩盖了许多杂音,但他还是捕捉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雨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混合着草药味的……血腥气?不是新鲜血液,而是某种陈腐的血腥。
不对劲!蝶屋的药材都经过严格处理,不会有这种陈腐血气。而且,这脚步声轻得诡异,绝非普通队员或护理师。
他轻轻掀开被子,忍着双臂的酸痛,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楼下似乎有极其轻微的翻找声,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去报告?深夜惊动他人,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反而引人怀疑。自己重伤未愈,贸然下去更是危险。
但万一真是敌人潜入,目标可能是珍贵的药物,甚至是……某些机密?蝶屋不仅救治队员,也研究对付鬼的药物,难保没有一些敏感之物。
就在他犹豫之际,那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正朝着楼梯方向移动!要上来了?
唐川心中一凛。他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向外窥视。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尽头的安全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借着那点光,他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壁虎般贴着墙壁,正悄无声息地沿着楼梯向上爬行!那身影瘦小,动作灵活得不似人类,周身散发着一种阴冷潮湿的气息。
不是鬼(没有鬼的浓烈妖气),但也绝非善类!
黑影的目标很明确,径直朝着走廊另一头——蝴蝶忍的私人研究室方向而去!
唐川的心脏猛地收紧。蝴蝶忍的研究室,存放着她多年来的研究笔记和一些珍贵的实验样本,甚至是……一些关于紫藤花毒素和鬼舞辻无惨血液的绝密资料!若是被窃,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直接呼喊?会打草惊蛇,也可能让这黑影狗急跳墙。自己现在这状态,根本无力阻止。
电光石火间,唐川目光扫过走廊墙壁上悬挂的一盆作为装饰的紫藤花干花。他脑中灵光一闪!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双臂疼痛,玄玉手暗运,指尖捏起枕边一枚自己这些天偷偷磨来练习指力的小石子。内力虽弱,但凝聚于一点,配合那丝日渐清晰的“穿透”剑意!
不能攻击人,要攻击物品,制造动静!
他看准那盆紫藤花干花与墙壁连接的细绳!
“嗖!”
石子无声射出,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线!
“啪!”
细绳应声而断!花盆坠落!
“哐当——!”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般炸响!
“谁?!”楼下立刻传来守夜队员的厉喝和急促的脚步声!
那紧贴墙壁的黑影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顿,身形一僵!
就在这刹那间——
“嗤啦——!”
一道紫色的刀光如同闪电般从蝴蝶忍研究室的侧方阴影中刺出!快!准!狠!直指黑影的背心!
蝴蝶忍!她竟然早就埋伏在那里!
黑影反应极快,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要害,但刀锋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袖,带起一溜血花。他发出一声如同夜枭般的怪叫,身形一扭,竟如同没有骨头般,直接撞破走廊窗户,坠入外面的雨幕之中!
“哪里走!”蝴蝶忍的身影如影随形,疾追而出!窗外立刻传来兵刃交击的锐响和呼喝声。
唐川靠在门后,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好险!若不是自己机警,恐怕真被这诡异的家伙得手了。蝴蝶忍显然也早有察觉,将计就计设下了埋伏。
几分钟后,动静平息。蝴蝶忍返回走廊,羽织上沾着雨水,眼神冰冷。她看了一眼碎裂的花盆和断绳,目光随即扫过唐川虚掩的房门,微微停顿了一瞬。
“没事了,一只窥探的老鼠而已,已经处理了。加强戒备。”她对着闻声赶来的队员淡淡吩咐道,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虫子。
但唐川分明看到,在她转身离去时,指尖似乎不经意地拂过那被石子打断的绳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思。
这一夜,蝶屋许多人都无眠。唐川躺在床上,心潮起伏。刚才那惊险一幕,让他再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危险无处不在。那诡异黑影是什么来历?为何潜入蝶屋?蝴蝶忍的埋伏,是巧合,还是……
他意识到,自己看似安静的养伤生活,实则暗流汹涌。而自己刚才那下意识的一石,看似解围,是否也在蝴蝶忍面前,进一步暴露了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