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亲王府，夜色如墨。
林鸢和小昭早已回到冷院，心里回想着白日酒楼的喧嚣与街边叫卖，对于初来古代的林鸢可谓是其乐无穷。
更深夜静，连虫鸣都噤了声，正是王府守备最易松懈的时后。
林鸢一身紧束的玄色短打，长发盘起，以布巾罩住头，只余一双眸子漏在外头，得意的看着小昭：“咋样，小昭，你小姐我这身装扮帅不帅！看我像不像摸金校尉！”
小昭拍着马屁吹捧道：“小姐怎么打扮都好看！”心里却又止不住的担忧，“小姐，这能行吗，要不小昭陪你去吧？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奴婢该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小昭别担心，你就安心在此替本小姐把冷院守好。”
水鬼所在枯井的位置，林鸢早已烂熟于心。避开巡夜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滑入后院角落。
黑洞洞的井口，一股寒意袭来。她探身向下望去，井壁湿滑。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快落地时，借助井璧缓冲。
井下空间逼仄。
她内心震撼，这水鬼怎么做到将包裹藏于3米深的青石壁里！
“还挺重！”林鸢还来不及细看，听到头顶极远处，隐约传来甲胄摩擦的声音，迅速塞入怀中，攀绳而上。
林鸢掐诀隐身，抛出一只纸猫，纸猫落地发出“喵～”的一声跑走了。
侍卫暗骂一声：“呸，死猫，吓我一跳！”消失在回廊处。林鸢这才缓缓吁出一口浊气，不敢再耽搁，飞速潜回小院。
小昭见林鸢推门而入，这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灯下，她拆开油布，里面是几本被破旧的账册，还有一张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人名与的薄纸。账册似乎只有上半部分，对照记名有许多巨额银钱交易，夹杂一些古怪的货物名称与数目，最长的甚至有十年之久。那名单上的人，有几个名字在林鸢曾经的记忆里有听过，皆非等闲之辈。
林鸢摩磋着纸页，一丝冰冷的了然在她眸底滑过。水鬼……果然没让她空手而归。
次日，天光未亮。
小昭端水进来伺候梳洗时，小脸皱成一团：“小姐，今日府里的守卫似乎比往日更严？”
林鸢闻言，看来是昨夜井里动静引起的。
“那……”小昭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今日小姐还要出去么？”
“要去。”林鸢放下玉梳，声音略显激动，“今日求雨，人山人海，怎能错过这等赚钱之事（凑热闹）！”
“那这巡逻……”
“小昭瞧我的！”林鸢打断她，俏皮眨眨眼“替我守着门，谁来都说我昨日受了风寒，需卧床静养。”
林鸢心说，谁不知道她是病秧子弃妃，三天两头请大夫是常事，没谁会注意。
小昭虽不解，但见她神色笃定，便用力点头：“姑娘放心，奴婢定守好门，苍蝇也飞不进一只！
灵光一闪，一个酷似林鸢的缩小版木偶被召唤出来。背面贴符，这时刺破指尖一滴血珠精准滴落在木偶眉心，双手掐诀，口中默诵。
只见那毫无生气的小木偶，渐渐变大，吩咐她到榻上躺着，锦被半掩，动作有些僵硬，但眉眼低垂，长发覆面，昏暗的室内，足以以假乱真。
小昭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记住！”林鸢迅速换上昨日那身小厮装扮，摸黄了脸、脖子和双手，“无论谁来探病，都说我服了药刚睡下，受不得冲撞。
“是！”小昭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坚定道：“奴婢死也不让人进来！”
林鸢最后看了眼傀儡木偶，不再犹豫，身影一闪，从后窗滑出去，融入晨光中。
与王府深院渐行渐远。
靠近城中心，人声鼎沸。街道两侧挤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空气中带着焦灼的味道。
求雨祭坛前人山人海。林鸢身上挂了个褡裢，穿行在人流之间，推销着她的产品。
“哎，公子，大师同款平安符要吗？保质保真！还赠大师签名！”
“哎，小姐，大师同款桃花符要吗？保你姻缘美满！要吗？”
“夫人，回春符，一符回春，最高年轻十岁，绝对不要错过，大师独家只此一次！”
“老爷，提神醒脑符，保你儿孙用了还想用，高中指日可待……”
别说还真给她卖出去不少，果然什么时候最好卖的都是套路。
片刻，身着华丽法衣的玄苦大师，肃穆而立。坛下，黑压压跪倒一片百姓，祈求声带着悲泣。烈日当空，炙烤着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张虔诚脸庞。
林鸢站在远处石阶上，紧盯着这场戏。心里惊骇，古代百姓过的太苦了，在天灾人祸面前，底层百姓是如此脆弱。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这些跪倒的百姓。
却注意到对面不远处角落，站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摇着一把折扇，看似也在观望求雨，眼里却带着不耐。
这人赫然名单之上的城南“永丰仓”司库，王有福。
永丰仓……林鸢心中一动，账册中似乎有一笔数目惊人的粮食“损耗”，就与这个官仓有关。
不远处穿着短褂、看似不起眼的粮行伙计，一直缩在人群后，观察着四周，尤其是王有福的方向。
此时，祭坛旁边的阁楼之上，凤临渊品着茶，注视着这一切，只待这些人出手便一网打尽。
法坛上，玄苦大师高举玉笏，口中念经，挥动柳枝将“圣水”洒向四方。人们更加沸腾，激动的往前涌，都想沾一沾“圣水”，场面有些混乱。
混乱中，林鸢看到粮行伙计借着人潮掩饰，迅速靠近王有福。好似不经意擦身而过，但就那一瞬间，林鸢捕捉到伙计给王有福塞了个极小的纸卷。
王有福紧张的左右观察，迅速拢好袖子，不再停留，好似故作镇定。吩咐了管家几句，就带着仆役离开了。
一场无声的交易，在这场求雨法事的眼皮底下，完成了。
阁楼之上的凤临渊，早在林鸢目睹这一切时，派人分头抓捕这两人，同时也注意到了林鸢，似乎知道或者注意到这场交易！？
林鸢看着王有禄消失的方向，又抬头望了烈日灼灼的天空。求雨的咒语声声入耳，坛上的表演依旧卖力，百姓的祈求一声高过一声。
林鸢内心触动。
求雨？一丝讽意划过嘴角，这满天神佛若有眼，也该看看人心的鬼蜮，看看这烈日下流淌的，是百姓的汗水，还是那肮脏的油水？
本意只为赚钱的她，似乎觉得怀中的账册与名单，带着灼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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