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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暗域春灯

黎与屿

鞭炮的碎红被北风卷得四散,像一蓬蓬滚烫的炭屑落在我靴面。我立在老宅斑驳的门槛外,檐角那盏压岁灯笼晃得人眼眶发疼——花景茗就倚在灯影里,校服领口别着那枚重点大学的镀金校徽,冷光闪得比我头顶的冬月更刺目。

“哥?你现在……怎么样了?”

他声音轻得像雪片擦过铁锹,却字字带钩。我没有应声,只听见远处零星的二踢脚在夜空炸开,碎声滚入心口,震得胸腔生疼。

“怎么不说话?”他抱臂,微微仰起下颌,那道我曾替他缝过针的旧疤,如今被得意与轻蔑喂养得鲜活,“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我转身,鞋底碾过碎红,像踩灭一截早已燃尽的炭火。胳膊却被他一把截住,指尖扣在脉门上,冰凉得像檐角倒挂的冰棱。

“别急着走啊,哥,我还想和你多聊聊呢。”

风把灯笼吹得猎猎作响,烛焰在纸罩里挣扎,投在他脸上的光斑忽明忽暗,仿佛一张被反复撕扯的旧相片。我拨开他的手,指腹碰到他腕骨,曾经那截细瘦得能一圈握住的腕子,如今青筋暴起,像蛰伏的蛇。

“让开。”

“哎呀,哥,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笑,眼尾弯出与我记忆里的孩子相同的弧度,却再不见梨涡,只剩深渊,“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让人可怜呢。”

爆竹声又起,我咬紧的后槽牙发出细微裂响,像冰层深处看不见的断纹。我抬眼,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影子——邋遢的棉服、开裂的靴头、被夜风吹得发红的颧骨,的确狼狈得像条丧家犬。

“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好奇,曾经不可一世的哥哥,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狼狈了?”

雪粒斜斜刮过脸颊,我忽而想起十二岁那年,他踮脚替我拍去肩头的雪,发梢带着牛奶糖的甜味。如今那味道被风雪撕得粉碎,只剩辛辣的硝磺味钻入喉咙。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啧,可怜啊……”他俯身,呼吸拂过我耳廓,像蛇信舔舐,“要不,你求求我?”

我握紧的拳心里,指甲陷入掌心,钝痛却让我清醒。求?我求过命运别再拿我开玩笑,可它偏把最锋利的刀递给我最熟悉的人。

“求你?呵……我为什么要求你?”

他耸肩,笑意像冰碴掉进温水,瞬间化开却留下刺骨寒意,“也是,毕竟你现在这副德行,也没什么能让我看得上的。”

我绕过他,雪在脚下发出脆弱的碎裂声,像某种廉价的祝贺。身后却再传来嗤笑——

“怎么?被打脸了就想走啊?你不是很厉害吗?继续啊!”

那一声“哥”拖得极长,像钝刀锯木。我回头,第一次唤他全名:“花景茗,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深,“现在才想起来生气了吗?哥哥~”

“别叫我哥哥,我听着恶心。”

风突然停了,灯笼里的火苗直直蹿高,映得他眼底那抹阴鸷无处遁形。他嗤笑,嗓音却低下去,像雪夜远处模糊的犬吠:“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很疼爱我这个弟弟吗?”

我疼爱的那个孩子,早被除夕的炮声炸得粉碎,连同我所有自以为是的庇护。我转身,雪末扬起又落下,像一场无声的落葬。

身后,他最后一句冷嗤追上来:“真是狼狈啊,哥~”

我没有回头。雪幕深处,手机屏幕亮起,同学群里一条@我的消息弹出——

“听说你也考上了我们学校?真厉害!”

我关掉手机,世界瞬间漆黑,只剩心跳声在胸腔里孤独地放大。第二天,我独自去了暗域,把过去所有姓名与学籍,连同那盏摇曳的灯笼,一并留在雪地里。

——

再回母校,已是初夏。梧桐叶像无数面翠色的旗,在风里翻飞。我穿着暗域的黑色作训服,袖口银线绣着编号“07”,像一道无法愈合的疤。身后九名队友沉默如影,靴跟踏过红毯,惊起一地碎影。

花景茗迎面而来,学士袍随风扬起,流苏擦过胸前“优秀毕业生”的金缎,晃得人眼眶发疼。他拦住我,嘴角挑着笑,眼底却燃着冰:“哟,这不是我哥吗?怎么,加入暗域了?”

我侧身,阳光从教学楼玻璃幕墙折射过来,在我与他之间劈出一道刺目的白线。他伸手,指节绷紧,像拉满的弓弦。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我停步,余光里队友的指已经贴上枪套,金属冷光与梧桐影交错,像一把把薄刃。

“让开,别挡路。”

他身后五个学生不自觉地后退,鞋底蹭过红毯,发出细碎的怯声。花景茗却笑得更开,眼白里浮出细微血丝,“怎么?现在加入暗域就了不起了?”

我抬手,枪响劈开蝉鸣,子弹钻进他脚边的大理石缝,石屑溅起,像一蓬急促的夏日冰雹。空气瞬间凝固,只剩硝烟味在热浪里翻涌。

“我数到三。”

我听见自己报数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

热浪扭曲了视线,他学士袍上的流苏颤抖得像垂死的金鱼。

“二。”

蝉声戛然而止,仿佛整个世界屏住呼吸。

他终究侧身,袍角擦过我的枪管,像一面破碎的旗。我抬步,靴跟踏过那枚尚带余温的弹壳,声音清脆,像给过去画上的一枚冰冷句点。

——

拍毕业照时,阳光毒辣得几乎要把人影熔化。摄影师在操场中央高喊“看镜头”,我隔着一排排学士帽,看见花景茗的视线越过人群,像一枚失控的磁针,牢牢钉在我身上。

“屿!”老师喊到我名字,声音在闷热的空气里折断。我走上台,接过那本暗红色毕业证,纸页边缘割得指腹微痛。台下骚动像潮水,有人低呼“暗域”,有人窃笑“吊车尾”,那些声音被烈日蒸得发软,黏在我后背,却再也烫不进骨头。

我转身下台,林荫道尽头,暗墨挥臂示意。美国任务的直升机桨叶已远远轰鸣,像一群迫不及待的夏蝇。我刚迈出阴影,却听见身后急促的奔跑声——

“哥!等等我!”

花景茗的学士帽被风掀落,流苏在尘土里滚成灰扑扑的一团。他喘得厉害,手指死死扣住我手腕,指甲几乎嵌进静脉。

“你……你为什么加入暗域?”

远处直升机的轰鸣逼近,热浪掀起他额前汗湿的碎发,露出那道淡白的旧疤。我抬眼,阳光在瞳孔里炸开,像那年除夕夜无休止的焰火。

“没有为什么。”

“怎么可能没有!”他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知道它吞噬姓名,吞噬过去,吞噬所有软弱的欢喜与悲痛。可只有这样,我才能亲手掐死那个在雪夜里狼狈求生的自己。

“放开。”

“我不放!”他吼,眼底布满血丝,“你是我哥!”

那两个字像钝器敲在耳膜,我胸口某处旧伤倏然裂开,渗出血腥的甜。我甩脱他,却在下一秒被他整个人扑住——滚烫的额头抵在我颈侧,泪水顺着锁骨滑进领口,像一串滚烫的铅弹。

“哥……别离开我……求你……”

我僵在原地,直升机桨叶卷起的风沙迷了眼,世界刹那模糊。我下意识回抱他,指尖触到他背后被汗水浸透的学士袍,布料冰凉,像一场迟到的雪。

——

再睁眼,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手腕与脚腕被软皮带缚在床栏,勒出温热的钝痛。窗外霓虹闪灭,像遥远除夕的灯笼。花景茗坐在逆光里,指尖转着一支镇定剂,玻璃药瓶反射出幽冷的蓝。

“哥,你终于醒了。”

他俯身,声音轻得像雪片落在枪口。我挣动,铁床发出细微的哀鸣。霓虹扫过他眼角,那里还留着未拭干的泪痕,却掩不住唇边一点细小的、胜券在握的笑涡。

“花景茗,你这是干什么?”

他不应,只伸手替我拨开额前碎发,指尖冰凉,像那年檐角垂下的冰棱。灯光骤灭,黑暗里只剩他低低的、近乎宠溺的叹息——

“哥,这次换我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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