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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辰宴遇知微

本宫的刀是尔等的坟墓

仲春的风拂过御花园,满院子的花都开得正旺,花瓣上还沾着早上的露水,将底下的青草衬得更鲜翠了。水边的澄瑞亭翘着飞檐,覆着一层细碎的金箔,风一吹,亭檐下挂着的轻纱就飘起来,连亭子里的欢声笑语都跟着轻快了几分——今日是永安公主萧令薇的十六岁生辰,满殿珍馐与宾客,都是为这位皇帝与皇后的嫡公主而来。

汉白玉石桌被衬得莹润如玉,鎏金盏中盛着的紫玉葡萄,颗颗饱满,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光;玉盘里摆得齐整的蜜渍梅子、枇杷,甜香味混着酒香漫开,勾得人鼻尖发痒。身着彩衣的宫娥手捧酒壶,穿梭在身穿绫罗绸缎的官员家眷中。丝竹之声隐隐飘在风里,人人脸上都堆着笑意,一派皇家盛宴的热闹奢靡。

可这场宴的主角,永安公主萧令薇,却没在主位上受那份瞩目。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玉珮,满座的寒暄、环佩的叮当声,像裹了层绸缎似的,闷得她心里发慌。宫里虽有几位旁支皇子,却都与她不算亲近,唯有太子哥哥是一母同胞,偏偏哥哥比她年长七岁,平日要么跟太傅议朝政,要么去军营历练,鲜少能陪她玩耍,这般热闹宴席,反倒成了她最觉的拘束的时候。趁着身边宫人转身添酒的空当,她提着宫装裙摆,像只逃脱了笼子的雀,悄悄绕到了澄瑞亭后。

亭后有棵上百年的老梨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满树梨花如云似雪,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沾得人满身清香。最让人眼馋的是树梢顶端藏在绿叶中的几棵熟的早的梨,澄黄的果皮泛着水润的光,看得人喉头发紧。

萧令薇仰头望着那串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这果子带着风露的凉气,定比亭里放温了的果盘可口。她左右看了看没人,便撩起衣袖,露出皓白的手腕,试探着往粗糙的树干上攀爬。绣鞋在虬枝上落稳,动作虽不算娴熟,却透着股天家娇女少有的野趣。

她一点点往上挪,梨花落在发间、肩头,痒得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就在手指快要碰到那颗最饱满的梨时,风里突然传来一声提醒:“公主当心!”

萧令薇心头猛地一跳,脚下瞬间一滑,身子朝外倾去。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抓紧旁边的树枝,指节都泛了白,晃了下才勉强稳住身体。待心有余悸地低头,就见梨花树下站着个穿淡紫色襦裙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头发梳成简单的双环髻,只簪了两朵珍珠珠花,素净得很。她肌肤白皙,眉眼清秀,最难得的是那双眼睛,澄澈得像山间的清泉,不含半分谄媚与畏惧。此刻她怀里抱着个一尺见方的漆器冰盒,盒子外面凝着一层水珠,风一吹,还带着股丝丝凉气。

萧令薇本因受惊有点生气,可对上那双清泉似的眼睛,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她刚要开口,却见少女先动了——她没跪下行礼,只先屈膝行了个浅礼,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的关心:“臣女沈知微,见公主险些失稳,情急下先唤了声,未及时行大礼,还望公主恕罪。”

“急着喊我才对,总不能看着我摔下来吧?”

萧令薇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指尖揉了揉还发紧的手腕,“再说了,我这爬树的样子本就不成体统,哪还好意思拘着你行礼?”

不等沈知微再说话,萧令薇又朝她怀里的冰盒扫了眼,好奇道:“你这盒子倒特别,还带着凉气,是装什么的?”

沈知微顺势举起冰盒,温软的声音飘上来:“回公主,这里头是冰块。方才见公主爬树摘梨,想必是爱这果子新鲜的口感。只是刚摘下的果子带点涩意,若放进冰盒里冰镇片刻,既能去涩,又能激出果子的甘醇,入口会更脆爽。公主要不要试试?”

萧令薇闻言,眼睛倏地亮了——她溜出来摘梨,本就嫌亭里的果子放久了没了凉气,这姑娘竟恰好说中了她的心思,还想得更周到。方才那点惊吓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手脚并用地从树上滑下来,足尖轻点地面时,还不忘拍了拍裙摆上的花瓣与树叶,笑道:“快说说这冰镇的法子,倒比御膳房那些老一套新鲜多了。”

她凑到沈知微跟前,好奇地打量着对方:衣着不算多华丽,可气质沉稳,说话时眼神坦荡,没有半分趋炎附势的样子。萧令薇自小在宫闱长大,见惯了对她恭敬逢迎的人,这般“先顾人、再论礼”的自然相处,倒还是头一回。

“你这法子太妙了!”她接过冰盒,指尖触到盒子冰凉的外壳,瞬间驱散了爬树的热意。打开缝隙时,寒气慢慢飘出来,她小心地将刚摘下的梨放进去,抬头时笑眼弯弯,“我叫萧令薇,你方才说你是沈知微?家父是哪位大人?”

提到父亲,沈知微又端正地行了个标准的礼节,语气却依旧从容:“回公主,家父是光禄寺少卿沈文轩。今日臣女随母亲入宫为公主贺寿,方才陪母亲在偏苑歇脚,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瞧瞧,竟碰巧遇见了公主。”

“沈文轩?”萧令薇念了遍名字,又瞥了眼那冒着寒气的冰盒,恍然大悟,“难怪你对果子的口感这么有见解。光禄寺管着宫里的膳食,你定是从小耳濡目染,才琢磨出这新鲜法子。”

“公主过誉了,”沈知微浅笑道,“不过是在家整理父亲的旧籍时,偶然看到这些关于饮食的小记录,自己瞎琢磨罢了,算不得什么妙法。”

风穿过梨枝,将亭内的丝竹声与说笑声带得更远了。两个少女站在雪白的梨花树下,一个明艳得像盛夏骄阳,一个清雅得像秋夜月光。花瓣落在她们发间,伴着冰盒里隐约的凉意,一丝若有若无的知己之意,悄悄在风里生了根。

萧令薇摸着冰盒的外壁,忽然觉得,这个十六岁的生辰,因这将要变得脆爽的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特别。她索性拉着沈知微在梨树下的青石凳上坐下,手指捻起落在衣襟上的梨花瓣,笑着说:“反正亭里那些虚礼我也厌烦,不如在这等梨冰镇好,咱们先尝个新鲜。我那太子哥哥今日随太傅议朝政,没空陪我顽,有你在倒热闹。”

沈知微自然应允,还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一块素色绢帕,轻轻替萧令薇拂去发间残留的花瓣:“公主头发上沾了花,仔细回宫后嬷嬷又要念叨。太子殿下忙于国事,也是为了辅佐陛下,往后得空了,定会好好陪公主。”动作轻柔,倒像是相识多年的闺中蜜友,全无君臣间的生分。

萧令薇任由她摆弄,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嬷嬷总说我‘没个公主样’,连簪花歪了点都要念叨半天,更别说爬树了。太子哥哥虽疼我,却也总把‘公主该端庄’挂在嘴边,哪懂爬树摘梨的乐趣。”

“公主性子直率,本就不必被规矩束缚,”沈知笑着安慰她,“臣女在家也常被母亲说‘不安分’,总爱往厨房跑,琢磨些吃食的新做法,母亲倒也没真的怪我。”

萧令薇眼睛一亮,从袖袋里摸出颗蜜渍枇杷——是方才在宴席上偷偷揣的,递到沈知微唇边:“你尝尝这个,御膳房做的,就是太甜了些,若按你的法子冰镇,想必会好很多。”

沈知微含住枇杷,甜香味在舌尖散开,她点头笑道:“确实,这枇杷蜜味够足,就是少了点凉劲,冰镇后定能解腻。下次若有机会,臣女可帮公主试试。”两人就着满树梨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萧令薇说宫里的牡丹开得正好,却被嬷嬷逼着学礼仪;沈知微则讲起家中书房的旧书,偶尔翻到的饮食小窍门。风不时吹落梨花,落在两人肩头,倒比亭内的宴席多了几分自在。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沈知微提醒:“公主,梨该冰镇好了,再久些,果肉该凉得发硬了。”

萧令薇立刻眼睛一亮,小心地掀开冰盒盖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那颗黄澄澄的梨裹着层白霜,看着就清爽。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果肉带着冰凉的硬度,便笑着递给沈知微:“你先尝,这是你的法子,该你先品。”

沈知微也不推辞,接过梨咬下一口,脆嫩的果肉在嘴里裂开,冰凉的汁水带着清甜,一点涩味都没有。她眼睛弯成了月牙:“果真比刚摘时好吃多了。”

萧令薇见她喜欢,自己也拿起梨咬了一大口,冰凉的甜意一下子漫开,她满足地眯起眼:“这梨冰镇后甜得更透了,比亭里那些温果子强百倍。早知道有这法子,我才不在宴席上坐那么久呢。”

两人坐在梨树下,你一口我一口,竟把那颗梨分着吃完了,连指尖沾的汁水,都用同一块绢帕擦了。

正吃得欢喜,远处忽然传来宫人的呼唤:“公主!公主您在哪儿?皇后娘娘寻您呢!”

萧令薇闻言,吐了吐舌头,便知道是宴席到了该她出面的环节,便拉着沈知微的手,不舍道:“可惜不能多聊,回头我让人去沈府找你,咱们再琢磨冰镇别的果子好不好?我宫里还有些西域来的杏仁,配冰镇牛乳肯定好吃。”

沈知微笑着点头,又帮萧令薇理了理皱了的裙摆,:“公主快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臣女回去就琢磨冰镇蜜饯的法子,等您传话。”

萧令薇这才提着裙摆,一步三回头地往澄瑞亭走,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喊:“沈知微,我记着你了!”

沈知微立在梨树下,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亭角,眼底满是温柔——她也没料到,这场因“失礼”而起的相遇,会让她与这位明艳的嫡公主,结下这般特别的缘分。

而亭子里,萧令薇掀着轻纱帘角走进来,裙摆上没拂干净的梨花落在青石板上,瞬间引来了满座的目光。皇后正端着玉杯浅酌,见她回来,立刻放下杯子招手:“薇儿可算回来了,方才遣人寻了你两回,你这位寿星不在,宴席都少了几分活气,去何处玩了?”

萧令薇跑到皇后身边,顺势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母后别恼,儿臣去亭子后面瞧那棵老梨树了,满树梨花跟雪似的,还摘了颗梨,遇着一位有趣的小姐教我用冰镇着吃,可甜了。”

主位上的皇帝放下酒盏,目光落在她裙摆的花瓣上,眼底含着笑意调侃:“朕就你这一个宝贝公主,要是爬树摔着了,皇后可要心疼坏了。你太子哥哥今日在尚书房忙着跟太傅论《礼记》,没能来给你贺寿,不然定要拦着你这顽劣性子。不过你倒是比寻常闺阁姑娘多了几分野趣。”

萧令薇被戳穿心思,也不躲闪,反而眼睛亮晶晶地凑过去:“父皇别笑我!那梨树上结了早熟的梨,儿臣遇着的是光禄寺沈少卿家的小姐沈知微,她教儿臣用冰镇梨,冰凉清甜,比御膳房的果子好吃多了!”

皇后无奈又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都十六岁了还这么顽劣,爬树多危险。快让宫人给你拂拂裙摆,再喝口温茶,别凉着肚子。你是我与你父皇唯一的女儿,你可要好好顾着自己。”说着便示意身旁宫人取来绢帕,轻轻替萧令薇拂去身上的花瓣和树叶。

皇帝见状,笑着对身旁的内侍说:“既然薇儿喜欢冰镇的果子,明日让尚食局多备些冰块,再挑些新鲜果子来,让公主好好尝尝。”又转向萧令薇,语气软了些,“今日是你生辰,高兴便好,只是下次不许再爬高了,仔细摔着,你母亲和太子哥哥都要牵挂。”

萧令薇连忙点头,接过宫人递来的温茶抿了一口,目光扫过满桌珍馐,心里却还想着梨树下的时光。皇后见她捧着茶盏走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还在想方才那沈小姐?”

“嗯!”萧令薇用力点头,语气里满是欢喜,“她叫沈知微,又温柔又聪明,还懂好多饮食的法子,儿臣想让她常进宫来玩。父皇母后,可行吗?”

皇后望着她雀跃的模样,又看向皇帝,见皇帝微微点头,便笑着应道:“既是你喜欢的,往后让沈夫人带她入宫便是,你们也好作伴。只是可别光顾着跟新朋友玩,忘了你太子哥哥,他要是知道了,可要吃醋了。”

萧令薇脸颊微红,却笑得更真切了:“才不会!太子哥哥是哥哥,知微是朋友,我都喜欢!”

丝竹声再次响起,席间的笑声与碰杯声交织,宴席热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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