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春天,省博物馆迎来了“古籍修复成果展”。苏晚以特邀讲解员的身份站在玻璃展柜前,指尖轻轻扫过冰凉的柜面。展柜内静静躺着那本宋代手札——她后来悉心修复,补齐了曾经未完成的边角。页脚的“知晚”合章被精心保留,在暖光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苏晚“这本手札采用楮树皮制纸,修复时需用米汤调浆,既要填补虫蛀空缺,又不能损伤原有纸纤维……”
她的声音平稳柔和,带着一种自然的节奏感。忽然,台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接上了她的话。
沈知言“还要控制浆糊的湿度,不然纸页会起皱。”
苏晚心头猛然一震,转过身去,看见沈母推着轮椅站在人群后。轮椅上的沈知言穿着一件干净的浅灰色外套,头发已有些花白,眼神依旧带着几分茫然。然而,当他望向展柜的瞬间,目光中多了一丝专注,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
苏晚“知言……”
苏晚的声音微微颤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沈母眼眶微红,缓缓走上前,脚步轻缓却坚定。
沈母“晚晚,这两年他的情况好了一些,虽然还是记不清人,但只要看到和修复相关的东西,就会安静下来。我知道这里有展览,就带他来看看。”
沈知言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落向展柜中的手札。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虚划过,仿佛正触摸着无形的纸页。片刻后,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而模糊。
沈知言“字……淡了,”
他停顿了一下,像在回忆什么重要的细节。
沈知言“要补……用朱砂调蜜水,颜色才匀。”
那是当初他们一起修复手札时,沈知言教她的小技巧——褪色的字迹用朱砂加少量蜜水调和修补,既能显色,又不伤纸张。苏晚没想到,他忘了所有,却还记得这些细碎的细节。
她走到轮椅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是她后来拓印下来的“知晚”合章。她将卡片轻轻递到他面前。
苏晚“你看,”
她把卡片放在他手心,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什么珍贵的东西。
苏晚“我们当初盖的章,还在。”
沈知言的指尖触到卡片上的纹路,忽然顿住。他低头盯着那方小小印章,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像是有一扇久闭的门在记忆深处缓缓打开。良久,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晚脸上,不再是全然的茫然,而是夹杂着一丝微弱的熟悉感,像是雾霭散去后透出的点点星光。
沈知言“晚晚……”
他轻声唤道,声音沙哑,却听得格外清晰。
苏晚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原来,有些记忆并非真的消失,它们只是躲在纸页的纹路里,藏在修复的温度中,等待一个合适的春天,重新发芽。
沈母在一旁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却笑着拍了拍苏晚的手背。阳光透过博物馆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展柜中的手札上,也落在两人相触的指尖。那些曾经褪色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新染上了温暖的底色,柔和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