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会议的最后，陆屿公布了本周末的第一次社团活动——西山短途拉练。

“具体路线和集合时间，稍后会发在群里。”他关掉PPT，环视全场，目光在我们后排这里短暂停留了一瞬，“希望大家都能参加。第一次拉练很重要，能让我们了解每个人的体能状况。”

他的目光扫过我时，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那一眼很短，短到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我。

但就是那一瞬间的交汇，让我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一次重重地敲在了胸口上。

例会结束的宣告声刚落，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瞬间被嗡嗡的交谈声填满，像一锅刚揭开盖子的沸水。大家纷纷起身，挪动椅子，准备散去。

“哎，各位新同学先别走啊！”副社长赵倩干练地拍了拍手，清亮的声音压过了嘈杂，“为了让大家更快地熟悉起来，我们准备了一个破冰小游戏！”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抓住了林晓的衣角。最怕的就是这种环节。

赵倩和几个老社员手脚麻利地将教室中间的桌椅推到两边，空出一大片场地，然后用纸杯在地上稀稀拉拉地摆出了一个不规则的阵型。

“游戏叫‘穿越雷区’，”赵倩指着地上的纸杯，“规则很简单，四人一组，选一个人蒙上眼睛，在队友的语言指挥下穿过这片‘雷区’，不能碰到任何一个杯子，用时最短的组有小奖品哦！”

分组？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千万不要……

“分组就抽签吧，公平！”赵倩拿着一个装着纸条的笔筒。

我正紧张地祈祷着能和林晓分在一组，哪怕是和其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也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从讲台那边传了过来。

“抽什么签啊，多麻烦。”陈阳不知何时从陆屿身边溜达了过来，他长臂一伸，十分不见外地揽过一个刚做完自我介绍的男生，然后另一只手遥遥一指我和林晓，“就我们四个，再加上社长，凑一队得了！”

我愣住了。

被他揽住的男生一脸懵，而我和林晓也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陈阳！”陆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制止。他正弯腰收拾着投影仪的连接线，闻言直起身，眉头微蹙。

“哎呀，社长你不能搞特殊化啊，”陈阳理直气壮地回头喊道，“副社长不参加，你是社长，更要以身作则，带头参与，和新社员打成一片嘛！是不是啊各位？”

他这么一煽动，周围立刻响起了几声善意的起哄。

“就是啊社长，一起来玩吧！”

“陈阳学长说得对！”

陆屿似乎拿他完全没办法，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线，走了过来。他没看我，只是对陈阳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得嘞！”陈阳立刻松开那个无辜的男生，冲我和林晓招手，“两位小学妹，快过来，咱们组可是有王牌指挥官坐镇，赢定了！”

林晓兴奋地拽着我，我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手脚僵硬地被她拉进了那个临时组成的队伍里。我们四个人站在一起，我、林晓、陈阳，还有……陆屿。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着阳光的干净味道。

“好了，我们组谁来当‘穿越者’？”陈阳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我脸上停下，笑得不怀好意，“苏念学妹，我看你刚才自我介绍那么紧张，这个游戏正好练练胆量，就你来吧？”

“我……我不行……”我吓得连连摆手。

“哎呀，念念，试试嘛，有我们在呢！”林晓在旁边推波助澜，把我往前一推。

我一个趔趄，差点撞到陆屿身上。他下意识地侧身扶了我一把，手掌隔着卫衣布料，短暂地贴在我的手臂上，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却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全身。

“小心。”他低声说了一句，迅速收回了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我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就她了！”陈阳一拍大腿，不由分说地从赵倩手里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作势要往我眼睛上蒙。

“等一下。”陆屿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陈阳的动作停住了。

“我来指挥，”陆屿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个，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沉稳，“林晓负责鼓励，陈阳你……闭嘴。除非我让你说话。”

陈阳夸张地“啊？”了一声，随即在陆屿平静的注视下，悻悻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我看着陆屿，他没有看我，而是转向赵倩：“可以开始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把视线转回我身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沉静的湖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别紧张，把眼睛蒙上，相信我们。”

他的声音和一年前那个夜晚一样温和。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任由林晓帮我把毛巾系好。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地板的轻微震动，其他组的笑闹声，还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我像一只被抛入陌生水域的雏鸟，无助又恐慌。

“苏念。”

陆屿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清晰而稳定，像一根救命的绳索。

“听我的声音，不要管其他的杂音。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轻轻“嗯”了一声。

“好。现在，左脚向前迈一小步，对，就这么小。很好。”

他的指令非常具体，不是模糊的“向前”或“向左”，而是精确到步子的大小。我像一个提线木偶，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的声音移动。

“停。右前方三十度方向有个障碍物。现在，身体向右平移，用脚尖去探地，慢慢来。”

我能听到林晓在我旁边小声地加油，也能听到陈阳似乎想说什么又强行憋住的呼吸声。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屿那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上。

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旁边一组突然有人碰倒了杯子，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和懊恼的惊呼。我被那声音吓得一哆嗦，脚下乱了分寸，身体晃了一下，感觉马上就要踩到什么东西。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