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失忆

序章：断片

最后的声音，是金属与肉体碰撞的闷响，钝重得让人心慌。然后是玻璃碎裂，哗啦啦像一场骤雨，劈头盖脸。视野里的光怪陆离的霓虹瞬间扭曲、崩坏，陷入一片粘稠的、旋转的黑暗。

穆祉丞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扯下的叶子，轻飘飘地，无处凭依。

意识沉浮，偶尔能捕捉到一些碎片。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嘈杂的人声裹挟着哭腔，还有一只始终紧紧攥着他的、冰凉汗湿的手。那只手的主人是谁，他不知道，只觉得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带着一种绝望的颤抖。

再后来，就是一片空洞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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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阳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切割成一条条明晃晃的光带，灰尘在光柱里跳舞。穆祉丞眨了眨眼，适应着这过分明亮的光线。头很沉，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恩仔？你醒了？” 一个熟悉又带着哽咽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是妈妈。她的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此刻却强挤出一个笑容，俯身过来摸他的额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穆祉丞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他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视线有些茫然地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果篮，还有……几个看起来有些眼熟，又莫名陌生的年轻面孔，站在稍远的地方，脸上混杂着担忧和紧张。

“水……”他嘶哑地吐出第一个字。

妈妈赶紧倒了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温水滋润了喉咙，稍稍驱散了一些混沌。

“我……怎么了？”他问，声音依旧虚弱。

“下班路上，车子被私生饭跟了，出了点意外。”妈妈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后怕的颤抖，“你撞到了头，昏迷了一天一夜。医生说……有脑震荡，需要好好静养。”

私生饭？意外？穆祉丞努力在空荡荡的脑海里搜索相关的记忆，却只捞起一片空白。他对“出事”这个概念毫无实感，甚至对“下班”前在做什么，都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TF-ing的成员，最近在和……和谁来着？合作排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门口那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个子很高，身形清瘦挺拔，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站在最靠门的位置，几乎半隐在阴影里。他长得……真好看。穆祉丞下意识地想。皮肤很白，鼻梁高挺，唇形薄而分明，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深潭里的墨玉，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复杂极了，里面翻涌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像是铺天盖地的担忧，又像是某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更深的东西。

那眼神让他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

“他们是……”穆祉丞看向妈妈，带着询问。

妈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僵硬，随即迅速调整表情，介绍道：“那边是张函瑞、左奇函……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地低了一瞬，“王橹杰。他们是四代的，是这次你们TF-ing合作舞台的师弟。”

王橹杰。

穆祉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陌生的，但又好像……不是完全陌生。他看着那个叫王橹杰的少年，对方在他目光投过去的瞬间，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眼底那浓稠的情绪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层疏离而客气的薄冰，只是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好奇怪的人。穆祉丞想。明明刚才还用那种……那种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神看他，转眼就变得这么冷淡。

“哦……师弟们好。”穆祉丞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不知哪里的神经，引得额头一阵抽痛。他下意识地吸了口凉气。

几乎是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那个清冷的身影极轻微地向前倾了一下，手指蜷缩，似乎想要上前，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最终只是更紧地抿住了唇。

“好了好了，刚醒别乱动，也别多说话。”妈妈连忙按住他，替他掖了掖被角，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呵护，“医生说了你要绝对静养。合作排练的事情先放一放，等你好了再说。”

穆祉丞顺从地躺好，心里却盘旋着那个黑T恤少年的样子。真帅啊，那张脸，那气质，特别是那双丹凤眼……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平时就喜欢看动漫，搞点二次元的东西，这王橹杰师弟，简直是天生的COS圣体，不出个角色都浪费了。

这个念头一起，刚才那点莫名的揪心和酸涩，似乎都被这纯粹的、对于“美”的欣赏给冲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