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五

接下来的几天，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在两人之间。工作场合，他们依然是配合默契的队友，但私下里，那种心照不宣的亲近感明显减少了。宋亚轩依旧会笑，但那笑容似乎总隔着一层薄雾，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阴霾地直达眼底。他不再在深夜抱着枕头出现在刘耀文门口，甚至连在宿舍公共区域的接触也变得客气而短暂。

刘耀文将一切看在眼里，焦灼在心里。他尝试过在吃饭时自然地坐在宋亚轩旁边，尝试过在车上将耳机分他一半，甚至尝试过在路过时像以前一样揉他的头发，但每次都被宋亚轩不着痕迹地避开或化解。那种礼貌的、带着距离感的回应，比直接的争吵更让刘耀文感到无力。

他清楚地知道，那道裂痕源于他自己。是他先松开了手，是他先划清了界限。

机会在一个忙碌的行程间隙悄然到来。那天他们有一个短暂的共同休息时间，在一个临时休息的化妆间里，巧合的是，其他成员和工作人员恰好都不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宋亚轩坐在靠墙的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刘耀文站在房间中央，感觉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亚轩。”他终于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宋亚轩没有抬头，只是手指在屏幕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那天……在节目里，”刘耀文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平日里在舞台上侃侃而谈的他，此刻却笨拙得像个小学生，“我说的话……”

“没关系。”宋亚轩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像一堵墙，“我明白的，耀文哥。工作需要，我理解。”

他越是这么说，刘耀文心里就越难受。这种“懂事”和“理解”，恰恰证明了他们之间被迫拉开的距离。

“不是的！”刘耀文猛地提高了一点音量，几步走到宋亚轩面前，蹲下身，迫使对方抬起头来看他。当看到宋亚轩眼中那抹未来得及完全掩饰的黯淡和委屈时，刘耀文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不是工作需要，”他仰视着宋亚轩，目光灼灼，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急切，“是我……是我没处理好。我怕……怕那些声音会影响到你。我怕我靠得太近，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语无伦次，试图解释自己那天的行为背后的顾虑和恐惧。他提到了公司的提醒，提到了粉丝的争论，提到了他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担忧。这些压在他心底从未说出口的重负，此刻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宋亚轩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懊悔和痛苦。

等到刘耀文说完，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休息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宋亚轩才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伸出手，没有去握刘耀文的手，而是轻轻拂开了他额前因为激动而垂落的一缕碎发。动作温柔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笨蛋。”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点点鼻音，却又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柔软，“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担心吗？”

刘耀文愣住了。

“我也会怕啊，”宋亚轩看着他，眼睛微微发红，“怕你因为那些话感到困扰，怕我自己的依赖会变成你的负担。所以……所以你推开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我应该离你远一点……”

原来，不安的不止他一个。原来，小心翼翼的也不止他一个。他们都想在风暴中保护对方，却忘了彼此才是能共同抵御风雨的依靠。

刘耀文猛地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黑暗中短暂的紧握，而是在这可能有摄像头、可能随时有人进来的、并不完全安全的空间里，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宋亚轩的手。十指紧扣，不容挣脱。

“对不起。”他看着宋亚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不会了。”他不会再用那种伤人的方式去“保护”，不会再因为外界的风雨而先一步松开手。

宋亚轩看着他，眼眶更红了些，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回握住了他的手。指尖传递过来的力量，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维持着这个冒险的牵手姿势，直到门外传来队友由远及近的谈笑声。在门被推开的前一秒，他们默契地同时松开了手，各自坐回原本的位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空气中某种冰冻的东西，已经悄然融化。对视的目光里，重新找回了那份失落的信任和笃定。

有些答案，无需宣之于口。紧握过的手心的温度，和重新靠近的心，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的故事，或许永远无法暴露在阳光之下，但在彼此构筑的隐秘世界里，那份无声的告白，已然获得了最坚定的回应。未来或许依旧充满未知与挑战，但至少在此刻，他们知道，他们将并肩而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