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别

苏暮雨的玄衣沾了层薄尘，在巷口拐角处忽然嗅到一缕清甜。抬眼便见竹架上摆着块块色泽温润的糕点，摊主正用弯刀细细切分，糕体断面里嵌着暗红的花瓣与琥珀色的果干。

他记得昌河嗜甜，“这是‘花糕’，南疆独一份的。”摊主见他驻足，笑着递过一小块。

苏暮雨指尖触到糕点，质地紧实却不硌手，想起苏昌河总爱趁人不注意偷藏甜食，喉结动了动，买了整整一纸包。油纸裹着温热的甜香，与暗河的肃杀气息格格不入，却让他步履都轻快了些。

回到暗河总坛时，廊下的灯笼还未点亮。苏暮雨推开苏昌河的房门，屋内陈设依旧，案上只留着半盏冷茶，那枚常被摩挲的玉扳指不见了踪影。

他将纸包放在桌边，花糕的香气漫开来，勾得人想起方才入口的滋味。苏暮雨指尖捻起一块花糕，甜意漫过舌尖，却在心底坠成了空。他立在原地，望着门外渐沉的暮色，那纸包的甜香，终究没能等来回味它的人。

“大家长我归来时并未看到昌河，不知道大家长可否知道他去哪了？”苏暮雨在房间等了许久都未曾见到苏昌河回来，并且桌上没有苏昌河给他的留言，便急匆匆寻着大家长而去。

“暮雨啊，昌河被我派去执行了一个任务，你可能短时间内见不到他了。”慕明策看着眼前匆匆赶来的少年，心里倒是想起来苏昌河先前同他说的那话，他们二人啊是密不可分的家人。

“敢问大家长说的短时间是多久，昌河他未曾给我留信所以有些担心，还望大家长见谅。”苏暮雨听出了慕明策口中的短时间，察觉到并非如此，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往常无论他去哪里或者昌河去哪里要么二人一起，要么都会提前告知对方。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昌河身处何地，心里莫名烦躁，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暮雨啊，有些人注定就是要做某些事的，只有经历多了才能找到自己心中究竟想要什么。昌河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小木鱼，你当上新任“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可不要把我忘了呀。”所以暮雨，你懂了吗？”慕明策也知道，三年不止是给他二人布局的时间，也是留给苏暮雨成长的时间。

苏暮雨旁若未闻，他听到了，三年后才是选拔新任“傀”的时间，大家长到底派昌河去干什么了要离开整整三年的时间。

他和大家长告辞来到了苏昌河房间，他看着桌上冷去的糕点，知道了那个人不会吃到了。三年，整整三年他见不到昌河，自来到暗河起他们二人从未分别这么长的时间。

更何况这个人还一点风声都未曾透露给自己，是知晓要是自己晓得了绝对要跟着一起去吗？还真是狠心啊，苏暮雨不知为何这般，但是他从大家长口中听到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只知道一个事情，选拔新任“傀”的时候他就能见到昌河了。虽然不知为何如此，但是只要是昌河期许的他都会去做。

苏昌河最好保佑一下再次见到他自己不会把他揍得下不来床，谁让他一声不吭的消失，害得自己这颗心悬着放不下来。

罢了，他要做什么自己都会陪着他的不是吗？如果成为“傀”才可以见到他，那么自己想必是心甘情愿的。

他只是希望那远在千里的人啊，不要忘记了自己......

靖西城的夜浓得化不开，苏昌河拢了拢玄色外袍的下摆，拐进城南那片早已荒废的粮栈旧址。

寻常人避之不及的断壁残垣间，此刻竟飘着点点幽蓝磷火，风卷着潮湿的霉味，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熏香，那是鬼市的信号。

“凭证。”阴影里窜出个蒙面人，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手里握着柄泛着冷光的短刃。苏昌河没说话，指尖弹出一枚玄铁令牌，牌面上刻着扭曲的“药”字。

这令牌还是幼时那老头告诉自己“小娃娃，如果在外活不下去了就到老爷子我这里了，老爷子我啊还是很乐意有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小药童的。”

蒙面人验过令牌，侧身让开道，指了指粮栈深处：“你是药炉的人？规矩就不和你多说了，钱货两清，概不赊欠”

苏昌河颔首，抬脚踏入黑暗。穿过坍塌的粮仓，眼前豁然开朗。原本空旷的场地被临时搭起的摊位占满，摊主们皆戴着眼罩或面具。

有的点着青油灯，有的借着磷火照明，摊上摆的物件光怪陆离：泛着血色的兽骨、能映出人影的古镜、封在琉璃瓶里的虫豸，甚至还有摆着各式暗器与密信的摊子。

此起彼伏的低语声压得极低，偶有争执也瞬间被更隐秘的气息掐断，没人敢在这里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