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间好像停了几秒。王橹杰举着话筒，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敲得他耳朵发麻。全场所有人的目光，还有那些黑洞洞的镜头，都钉在他和穆祉丞身上。

穆祉丞脸上的惊讶慢慢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主持人，又看向王橹杰，眼神有点复杂，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轻轻点了下头，拿起自己面前的话筒。

“好啊，”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挺平静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谢谢橹杰哥的邀请，我加入。”

台下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声音，有尖叫，有掌声，还夹杂着一些兴奋的议论。王橹杰心里那块石头咣当一声落了地，但紧接着又悬了起来。穆祉丞答应了，可接下来呢？

选人环节继续。左奇函和杨博文毫无意外地组到了一起，选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舞曲。其他嘉宾也各自组队成功。分组结果一出来，节目组立刻宣布，接下来三天是集中的小组排练时间，第一次公演就在三天后。

散场后，人群往后台涌。王橹杰故意放慢脚步，等穆祉丞走过来。两人并排走着，中间还是隔着一点距离，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那个……歌，你熟悉吗？”王橹杰找了个话题。《重逢》这首歌偏重演唱和情感表达，舞蹈动作不多，但难度都在细节上。

“听过几次，”穆祉丞看着前方，“歌词挺长的，得花点时间背。”

“嗯，”王橹杰应了一声，“编舞老师应该已经在了，我们去练习室看看？”

“好。”

练习室里，编舞老师果然已经在等了。看到他们进来，老师笑着打招呼，“哟，咱们这组的阵容够亮眼的啊。歌选得也不错，很适合你们。”

寒暄两句，直接开始工作。老师先放了一遍《重逢》的完整编舞视频。动作确实不复杂，没有太多大开大合的东西，更多的是肢体的控制和表情的配合，有很多需要两人互动的地方，比如对视，比如简单的牵引动作。

“我们先过一遍基本动作吧，”老师拍拍手，“重点是情绪，这首歌讲的是久别重逢的两个人，那种既熟悉又有点陌生，想靠近又有点犹豫的感觉，你们得找找这个状态。”

王橹杰和穆祉丞都不是新手，学动作很快。但一到需要配合的地方，问题就出来了。做一个从背后轻轻环住对方肩膀的动作时，王橹杰的手有点僵，离穆祉丞的肩膀还有一寸远就停住了。穆祉丞的身体也明显绷着，不太自然。

“停一下，”老师叫停，“感觉不对。你们俩现在不像重逢的旧友，像两个不太熟的同事在跳交谊舞，中间还能再塞个人进去。放松点，自然点，想想那种……很久没见，但骨子里还记得对方的感觉。”

王橹杰叹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他和穆祉丞之间，隔了三年的空白，还有当年那些没说清楚的事情。现在突然要表演亲密，太难了。

“休息十分钟吧，”老师也看出来了，“你们俩找找感觉，聊聊天也行，别光站着。”

老师出去抽烟了，练习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音。王橹杰走到墙边拿起水瓶喝水，穆祉丞也走到另一边，低头看着手机。

王橹杰想起张函瑞的话，咬咬牙，主动开口，“那个……刚才在台上，谢谢你答应啊。”

穆祉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合作而已。”

又是这种不冷不热的语气。王橹杰心里有点堵，他走过去，在穆祉丞旁边隔着一人的距离坐下，“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穆祉丞按熄了手机屏幕，没看他，目光看着前面的镜子，“就那样吧，拍戏，上课，跑通告。”

“哦……”王橹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他有很多话想问，想问当年他出道后，穆祉丞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想问为什么后来联系越来越少了，但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现在问这些，好像不太是时候。

沉默又开始蔓延。

过了一会儿，穆祉丞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刚才为什么选我？”

王橹杰愣了一下，转头看他。穆祉丞还是看着镜子，没看他，侧脸线条有点紧绷。

“我……”王橹杰张了张嘴，脑子里闪过很多理由，因为节目效果，因为公司的暗示，因为那首唱到他心里的歌，或者，只是因为他是穆祉丞。最后，他说，“我觉得这首歌，我们俩来演，合适。”

穆祉丞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深，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看了几秒钟，他又转回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左奇函探进个头来，“嘿，吃饭了！节目组放饭了，再不去抢鸡腿没了！”他后面站着杨博文，也朝里面点了点头。

王橹杰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来了来了！”他看向穆祉丞，“先去吃饭？”

穆祉丞也站起来，“好。”

去食堂的路上，四个人走在一起，气氛总算活跃了点。左奇函是个闲不住的，一直在说他们那首歌的编舞有多难，杨博文偶尔补充几句。王橹杰跟着搭话，穆祉丞虽然话不多，但也会微微点头，或者简短地应一声。

王橹杰看着穆祉丞的侧脸，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至少，这是个开始。虽然那条河还在，但好像，已经能看到对岸的影子了。

吃完饭回到练习室，编舞老师也回来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老师问。

王橹杰和穆祉丞对视了一眼。

“再试试吧。”王橹杰说。

音乐再次响起。这一次，当王橹杰的手轻轻环过去的时候，虽然还是有点不自在，但至少，实实在在地搭在了穆祉丞的肩膀上。穆祉丞的身体似乎也放松了一点点。

老师在一旁看着，点了点头，“哎，这回有点意思了。保持住，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