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演排名出来了，王橹杰和穆祉丞的《重逢》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差点把录制棚的顶棚掀开。王橹杰站在台上，听着主持人念出他们的名字，心里却没什么太激动的感觉，反而有点空落落的。舞台上的那种情绪还没完全散掉。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穆祉丞。穆祉丞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对着镜头和观众鞠躬道谢，但王橹杰能看出来，那笑容没进眼底。鞠完躬直起身，穆祉丞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很快又移开了，好像刚才舞台上那个短暂的对视只是个错觉。

接下来是重新分组的环节。这次规则变了，由排名靠前的选手依次挑选队员，组成固定的队伍进行后续几期的比赛。王橹杰是第一名，拥有首选权。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他的选择。镜头又一次对准了他和穆祉丞。萍姐在台下不太明显的地方轻轻点头，意思是按计划来。公司的“计划”，自然是希望他们继续绑定，把热度维持下去。

王橹杰拿起话筒，感觉比上次还沉。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我选择……穆祉丞。”

这次没有太多惊讶的呼声，大家好像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穆祉丞走上前一步，对着话筒说了声“谢谢”，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两人再次站到了一起，但王橹杰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公演前那种客气又疏远的状态，甚至比那时还多了一层说不清的别扭。

左奇函和杨博文也顺利地被排名第二的一位前辈选走了，他们四个没能凑成一队。王橹杰心里有点遗憾，但也没办法。

分组结束，录制总算告一段落。回到后台，王橹杰觉得身心俱疲，只想赶紧回酒店躺平。他正收拾东西，穆祉丞走了过来。

“聊聊？”穆祉丞说，语气很平常，但眼神里有点东西让王橹杰没法拒绝。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休息室角落。外面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这个小角落却显得格外安静。

“刚才在台上，谢谢你又选我。”穆祉丞先开了口。

“没什么，我们合作效果挺好。”王橹杰说着官方辞令。

穆祉丞看着他，没接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王橹杰，舞台是舞台，工作是工作。下了台，我们还得是同事，是队友。后面还有好几期要录，一直别别扭扭的，对谁都不好。”

王橹杰心里咯噔一下。穆祉丞这话说得太直接，把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全摊开在了明面上。“我没想别扭，”他试图解释，“我就是觉得……”

“觉得对不起我？”穆祉丞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回到以前那样？”

王橹杰被说中了心事，一时语塞。

“我说过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穆祉丞的声音低了一些，但很清晰，“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当年你没出道，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够好，跟你没关系。我们现在能一起工作，是机会，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王橹杰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不是那样的，当年明明是因为……可他看着穆祉丞平静无波的眼睛，那些话又卡在了喉咙里。穆祉丞不需要他的道歉，或者说，穆祉丞已经用他自己的方式，把过去那一页翻篇了，虽然翻得有点生硬。

“我明白了。”王橹杰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好像变得更大了。

“嗯，”穆祉丞点点头，“那就好。后面合作，我会尽力的。希望你也一样。”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穆祉丞。”王橹杰叫住他。

穆祉丞停下脚步，没回头。

“舞台上的感觉，不是假的。”王橹杰看着他的背影，说得很慢。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可能就是不甘心。

穆祉丞的背影僵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他才低声说，“我知道。但那是表演。”

这次他没再停留，拉开门走了出去。休息室的门轻轻合上，把外面的喧嚣隔开，也把王橹杰一个人留在了这片突兀的安静里。

王橹杰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左奇函推门探头进来，“嘿，找你半天了，走啊，回去点外卖，饿死了！”

王橹杰回过神，揉了揉脸，“来了。”

回酒店的车里，左奇函和杨博文还在兴奋地讨论刚才的舞台和接下来的比赛。王橹杰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霓虹灯，没什么说话的兴趣。穆祉丞坐在前面一排，戴着耳机，好像睡着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函瑞的消息。

“可以啊杰哥，舞台封神了！我看网上都炸了！你俩那眼神拉丝，我都快信了！”

后面跟着几个夸张的表情包。

王橹杰看着屏幕，苦笑了一下。拉丝？也许吧。但那只是舞台上的一个瞬间，像烟花一样，亮一下就灭了。现实是，穆祉丞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舞台之下，泾渭分明。

他回了个“累死了，别烦”，然后关掉了手机。

路还长着呢。他想。也许穆祉丞是对的，先把工作做好，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