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的那天,南海的阳光格外刺眼。我站在军舰的甲板上,看着被押解的海贼们蹲成一排,忽然想起波鲁萨利诺那副总往下滑的墨镜 --镜片边缘都磨花了,他却总说“还能用”。
“去镇上的饰品店看看。”我对通讯员交代了一句,转身跳上了停靠在港口的小艇。
南海的小镇热闹得很,叫卖声混着海腥味飘在空气里。饰品店的老板是个笑眯眯的老太太,听完我的描述,从柜台底下翻出一副银边墨镜:“这是海楼石做的镜架,轻便,还防刮。好多海军都在我这儿买呢。”
我拿起墨镜试了试,镜片透亮,镜框贴合鼻梁,比波鲁萨利诺那副旧的顺眼多了。付账时,老太太笑着说:“送人的吧?看你挑得这么仔细。”“嗯,送个总爱偷懒的前辈。”我把墨镜放进盒子里,心里忽然有点期待他收到时的表情。
回到军舰上,波鲁萨利诺正靠在栏杆上晒太阳,旧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半只眯着的眼睛。
“喂,懒鬼。”我走过去,把盒子扔给他。
他懒洋洋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挑了挑眉:“哦?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我别过脸,“上次教我看文件,谢礼。”
他拿起新墨镜戴上,对着海面照了照,镜片反射出细碎的阳光:“哎呀呀,比我那副好多了。看来小少将眼光不错嘛。”“少废话,戴着舒服就行。”
“舒服,舒服得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认真,“谢了啊。”
回马林梵多的路上,他果然一直戴着新墨镜,连吃饭时都没摘。有次我半夜起来查岗,看见他站在船头,月光洒在他身上,银边墨镜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正经。
“还没睡?”我走过去。
“在想明天的会议。”他难得没开玩笑,“关于新世界的兵力部署,战国那老家伙估计又要发火。”
“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吗?”“是想好了,但萨卡斯基肯定要反对。”他叹了口气,“那家伙总觉得我的方案太保守。”
我想起萨卡斯基那张永远紧绷的脸,忍不住笑了:“你们俩啊,一个太急,一个太慢。”
“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中间人嘛。”他侧过头,墨镜后的目光似乎落在我脸上,“下次开会,记得帮我多说两句。”
“凭什么?”
“就凭这副墨镜。”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我被他气笑了,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其实我知道,波鲁萨利诺看似懒散,心里比谁都清楚局势。他的“保守”不是胆怯,是不想让士兵白白送死--就像那次在南海,他故意放慢进攻节奏,是为了引海贼进入包围圈,减少伤亡。
回到本部的第二天,我揣着刚发的津贴去找他:“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新墨镜擦得锃亮,“不去你最爱的那家烤肉店?”
“就是去那家。”我挑眉,“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烤肉自由。”傍晚的烤肉店人声鼎沸,滋滋作响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屋子。我和波鲁萨利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刚把烤盘端上来,他就熟练地夹起几片牛舌放上去,油花溅起来时,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新墨镜反射出跳跃的火光。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牛舌?”他问。
“上次听库赞说的。”我往烤盘里放了几块五花肉,“他说你每次来,都要吃三盘牛舌。”
“库赞那家伙,记性倒好。”他笑了笑,用夹子把烤好的牛舌夹到我盘里,“多吃点,看你最近瘦了。”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牛舌,忽然想起以前和他组队时的日子。他总把活儿推给我,却会在我累的时候递过来一块糖;总嘲笑我太较真,却会在我被萨卡斯基训的时候,偷偷帮我改报告里的错处。“波鲁萨利诺,”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做密友吧。”
他夹肉的手顿了一下,墨镜后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些:“密友?”
“嗯。”我点头,“就是……可以互相帮忙,不用客气的那种。”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出声,肩膀都在抖:“哎呀呀,小少将这是……开窍了?”
“你到底答不答应?”我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想去抢他的墨镜。
“答应,答应。”他抓住我的手,笑得眉眼弯弯,“能有未来的元帅大人做密友,我求之不得呢。”那天的烤肉吃了很久,我们聊了很多以前没说过的话。他说自己小时候在东海,总被海贼欺负,所以才想当海军;我说我第一次实战时,吓得腿都在抖,全靠想着“不能给父亲丢人”才撑下来。
他说起泽法教官年轻时的样子,说他以前其实很爱笑,只是后来经历了太多事才变得严肃;我说起库赞总在口袋里藏零食,说他其实很细心,只是不爱说话。
“说真的,”波鲁萨利诺喝了口清酒,眼神有点飘忽,“我以前觉得你太像卡普了,浑身是刺,非要跟人争个高下。”
“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你比卡普聪明。”他看着我,语气认真,“你知道什么时候该争,什么时候该退。这点,比我们几个都强。”我心里暖烘烘的,又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往他盘里夹了块烤虾:“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走出烤肉店时,夜色已经很深了。海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波鲁萨利诺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晚上冷。”
“不用,我不冷。”
“穿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密友之间,这点小事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