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的黄昏,乌云像浸了墨的棉花,沉甸甸压在小镇上空。大雄抱着被踩烂的漫画书,蜷缩在巷口的墙角,后背和胳膊火辣辣地疼——胖虎的拳头带着蛮力砸在他背上,小夫的脚踹在他膝盖弯,两人边打边骂“废物”“碍事精”,直到把他手里的漫画书撕得粉碎,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雨水毫无预兆地砸下来,冰冷的雨点打在伤口上,疼得大雄龇牙咧嘴。他慢慢撑起身子,校服裤沾满泥污,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每走一步,膝盖都传来钻心的疼。
路过街角的樱花树时,大雄忽然停下了脚步。雨幕里,出木杉撑着一把蓝色的伞,静香站在他身边,两人并肩走着,伞沿倾斜着护住静香,偶尔低声说着什么,静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一幕温馨得像漫画里的场景,却刺得大雄眼睛发酸。
他也想有一把伞,想有人问问他疼不疼,可他只有满身的伤和湿透的衣服。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好不容易挪回家,大雄推开门,浑身湿淋淋地站在玄关,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看着格外触目惊心。哆啦A梦正躺在沙发上啃铜锣烧,看到他这副模样,只是皱了皱眉,语气不耐烦:“又被胖虎他们欺负了?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勇敢一点,不要总等着别人帮你,你怎么这么事多啊?”
“我没有……我不想的……”大雄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他们打我,我的漫画书也被撕了,外面下雨,我没有伞,出木杉和静香一起走……”
“好了好了,”哆啦A梦打断他,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一片“止痛贴”扔给他,“贴上就不疼了,别总哭哭啼啼的,我都听烦了。”
那片小小的止痛贴落在地上,像一根刺,扎进了大雄的心里。他看着哆啦A梦毫无波澜的脸,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觉得无比寒冷。没有人在乎他疼不疼,没有人听他把话说完,连一直陪伴他的哆啦A梦,也觉得他很麻烦。
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大雄没有去捡地上的止痛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猛地转身,拉开门冲进了雨幕里。
雨水更大了,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冲刷着他身上的伤口。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跑着,穿过熟悉的巷弄,跑过河边的石阶,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蹲在桥洞下,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桥洞,冻得他瑟瑟发抖,可他却觉得,心里的疼比身上的伤更难熬。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欺负,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关心他。
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公园的梧桐叶上,噼啪作响。大雄蜷缩在长椅上,浑身湿透,伤口被雨水泡得发胀,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要被这冰冷的雨夜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沉的引擎声打破了公园的寂静。一辆黑色的豪车缓缓驶来,车灯刺破雨幕,停在长椅旁。车门打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下来,他们神色肃穆,动作利落,一看就经过专业训练。
其中一个男人蹲下身,轻轻拨开大雄额前湿漉漉的头发,看到他满脸的泪痕和身上青紫交错的伤口,眉头微微蹙起:“先生,是这个孩子。”
另一个男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大雄从长椅上抱起,动作轻柔却有力,生怕碰疼他的伤口。大雄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想挣扎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背上车。
车内温暖干燥,铺着柔软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大雄被放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毛毯。他微微睁开眼,看到车内精致的装饰,还有前排驾驶座上司机专注的侧脸,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豪车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大雄的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之间反复拉扯。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在了一座气派非凡的酒店门口。酒店门口灯火通明,门童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两个西装男人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大雄背起,走进了酒店大堂。大堂装修奢华,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来往的人都衣着光鲜。不少人好奇地看向被背着的大雄,眼神里带着疑惑,但两个西装男人毫不在意,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他们将大雄带到了一间总统套房。房间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室内设施一应俱全。其中一个男人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语气恭敬:“先生,我们已经把小少爷接到酒店了,他身上有不少伤,需要尽快处理。”
挂了电话后,两个男人没有多言,只是守在房间门口,像两尊守护神。大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盖着温暖的被子,身上的寒意渐渐褪去,但伤口的疼痛依然清晰。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茫然:这些人是谁?他们要带我去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高定西装、气质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急切和心疼,正是云澜财团的总裁,司南渊。
司南渊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大雄的脸,眼眶微微泛红:“孩子,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司南渊。我找了你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
大雄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亲生父亲?他不是一直和爸妈住在小镇上吗?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亲生父亲?
司南渊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温柔地说:“等你伤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一切。现在,先让医生给你处理伤口,好吗?”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医药箱。大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看着司南渊眼中真切的关心,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一丝微弱的暖意取代。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隐隐觉得,这场雨夜的意外,会让他的人生彻底改变
总统套房的暖光柔和地洒在地毯上,医生轻手轻脚地为大雄处理伤口,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淡淡的檀香,驱散了雨夜的寒意。司南渊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一直静静陪着,眼神里的疼惜从未褪去。
等医生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司南渊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郑重:“孩子,你的真名叫司宸宇。当年你刚出生时,家里遭遇意外,你被好心人暂时寄养在小镇的家庭,我和你妈妈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从来没放弃过。”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襁褓中的婴儿,眉眼和大雄此刻的模样依稀相似:“这是你刚出生时的样子,你妈妈是外科医生许嫣然,还有个姐姐叫司宁夏,比你大三岁,是个很优秀的学霸。”
大雄(司宸宇)攥着毛毯的手指微微收紧,脑子嗡嗡作响。原来小镇的爸妈不是亲生的?原来他还有真正的家人在上海?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像做梦一样。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想起小镇的委屈,眼眶又红了。
司南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催他消化,只是说:“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你不用急着做决定。我在上海给你准备了家,有你的房间,有你妈妈和姐姐在等你。”
过了好一会儿,大雄才小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我还有事没处理完,能不能等几天?”他心里惦记着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也想最后再看看小镇的样子。
司南渊立刻点头,眼里满是包容:“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崭新的限量款苹果手机,递到他面前,“这是给你的,里面存了我的号码,还有家里的地址。什么时候想通了,或者想走了,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来接你。”
手机的质感冰凉顺滑,是大雄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他攥着手机,指尖微微发颤,抬头看向司南渊:“谢谢你……爸爸。”这声“爸爸”说得有些生涩,却让司南渊眼眶一热。
当天晚上,司南渊派司机将他送回小镇的家。车子停在巷口,司机恭敬地说:“小少爷,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先生,我会一直在附近等着。”
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哆啦A梦蜷缩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半块铜锣烧,看样子是等不及他回来,已经睡着了。
大雄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他攥着口袋里的限量款手机,机身的冰凉触感提醒着他,昨晚那场像梦一样的经历是真的。他没有惊动哆啦A梦,径直走进自己狭小的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还是老样子,墙壁上贴着几张褪色的漫画海报,书桌上堆着零散的作业本,角落里放着他唯一的玩具——一个掉了耳朵的布偶熊。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他点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爸爸(司南渊)”。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他却没有拨号,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名字。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哆啦A梦说,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哆啦A梦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头顶的铃铛叮当作响:“大雄,你昨晚去哪了?一晚上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又被胖虎他们欺负得不敢回家了。”
大雄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枕头底下,抬头勉强笑了笑:“没、没去哪,就是在公园待了一会儿,雨太大了没回来。”他避开哆啦A梦的目光,生怕被看出破绽。
哆啦A梦没多想,打了个哈欠:“下次别乱跑了,万一出事怎么办?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止痛贴有用吗?”
“好多了,不疼了。”大雄含糊地应着,起身想去洗漱,却被哆啦A梦叫住。
“等等,”哆啦A梦盯着他的衣服,“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换了?还有,你枕头底下藏什么呢?”
大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没什么!衣服是在公园捡到的,枕头底下就是普通的本子。”他的语气有些慌乱,幸好哆啦A梦没有追问,只是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就转身回客厅了。
关上门,大雄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想欺骗哆啦A梦,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拿出手机,给司南渊发了一条短信:“我再等两天,处理完事情就联系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仿佛看到了上海的摩天大楼,看到了温柔的亲生母亲许嫣然,看到了优秀的姐姐司宁夏,还有那个全新的、不再被欺负的自己。
但他也想起了静香温柔的笑容,想起了哆啦A梦偶尔的关心,哪怕那些关心总是带着不耐烦。他想在离开前,再好好看看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小镇,也想给这段不算愉快的童年,画上一个不算遗憾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