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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向暖而生 - 第3章

向暖而生:与你撞个满怀

陆屿入围年度新人插画奖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原本近乎封闭的生活圈里漾开了不小的涟漪。除了出版社那边频繁的沟通,一些行业内的小型媒体和艺术类自媒体也发来了采访邀约。他的手机开始比以前更频繁地响起,电子邮箱里塞满了各种邮件。

这对习惯于寂静和独处的陆屿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温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他接电话的次数多了,但每次通话后,眉宇间都会凝结起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烦躁。他待在画架前的时间变长了,但画布上的进展却异常缓慢,有时甚至只是对着空白的画布枯坐半天。

这天晚上,温软过来时,发现画室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陆屿坐在画凳上,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垮着,盯着面前那幅只打了底稿的新画,眼神空洞。地上散落着几个被揉成一团的画稿。小雨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安静地趴在猫窝里,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来。

“怎么了?”温软放下带来的点心,轻声走到他身边。

陆屿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沙哑的倦意:“……没什么。”

温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和眼下淡淡的青黑,心里一阵揪紧。她弯腰捡起一个纸团,展开,上面是几笔凌乱、带着明显焦躁情绪的线条。

“是……因为采访和那些邀请吗?”她试探着问。

陆屿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转过头,看向温软,墨色的眼眸里带着罕见的迷茫和一丝……自我怀疑。“他们问很多问题……关于创作意图,关于灵感来源,关于……未来规划。”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艰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他习惯于用画笔说话,而非语言。那些需要被剖析、被解读、被赋予额外意义的过程,让他感到无所适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作品本身的价值是否足够。

温软在他身边的矮凳上坐下,没有急着安慰,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她理解他的感受,就像一株习惯了在安静角落里生长的植物,突然被推到聚光灯下,必然会感到不适和恐慌。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还记得那朵害怕阳光的小向日葵吗?”

陆屿微微一怔,看向她。

“它最开始,也只是需要一滴露珠里的微光。”温软的声音很柔和,像夜晚的风,“不需要一下子就想好所有的答案,也不需要满足所有人的期待。你的画,本身就已经说了很多很多了。”

她拿起那本放在工作台上的《向阳》画册,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的是她第一次在这个阳光房里,低头喂小雨吃肉泥时的场景,光线温暖,神情专注。

“你看,”她指着画,“不需要任何解释,看到这幅画的人,就能感受到当时的安静和温暖。这就是你的语言,陆屿。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陆屿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落在画册上,又缓缓移回到她的脸上。她眼中的信任和理解,像一道温和而坚定的光,穿透了他心中的迷雾。

“那些问题和邀请,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应对。”温软继续道,“或者,可以选择只回应你想回应的部分。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它影响到你创作时最本真的快乐。”

她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温度和支持:“你画画,是因为热爱,是因为有话想说,而不是为了获奖或者别人的评价,对吗?”

她的话语,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他心中因外界干扰而锁上的门。是啊,他最初的动力,仅仅是想要记录下那些触动他的光和影,记录下……她带来的温暖。奖项和关注,只是意外的附加品,不该成为负担。

陆屿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力道有些大,仿佛在汲取力量。他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重新凝聚起熟悉的、属于创作者的专注和坚定。

“嗯。”他重重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温软陪着陆屿一起整理了他的邮箱和消息。他们筛选出几个真正重要且风格与陆屿作品调性相符的媒体采访,婉拒了其他大部分邀请。温软甚至帮他草拟了几个简洁的、关于创作初衷的回应模板,供他参考。

当陆屿第一次按照自己的节奏,从容地回复了一封采访邮件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尽管过程依旧不那么愉快,但至少,他感觉自己重新掌控了局面。

画架前,那幅停滞不前的画稿,也终于再次有了进展。笔触不再焦躁,重新变得沉稳而充满情感。

傍晚,两人带着小雨在楼下散步。夕阳依旧,晚风温柔。

“谢谢你,温软。”陆屿看着前方欢快奔跑的小雨,忽然低声说。

温软侧头看他,笑了笑:“谢我什么?”

“很多。”陆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目光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谢谢你……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在我身边。”

谢谢她理解他的沉默,谢谢她接纳他的笨拙,谢谢她在他被外界喧嚣困扰时,成为他最安稳的锚点。

温软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中暖流涌动。她摇了摇头,主动挽住他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因为我们是‘我们’啊。”她轻声说,语气理所当然。

陆屿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他低下头,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感受着这份毫无保留的依赖与信任。

“嗯。”他应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我们”。这个词,曾经对他而言遥远而陌生。而今,却成了他世界里,最温暖、最坚固的基石。前方的路或许依然会有风雨和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束光,他便有了无穷的勇气,去面对,去成长,真正地……向暖而生。而即将到来的颁奖典礼,又会是他们共同经历的下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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