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惑那句“好好配合”仿佛给沈屹辰下达了最高指令。从吃完早餐到林惑准备出门去学生会开会这段时间，沈屹辰简直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林惑回房换衣服，刚脱下睡衣，就听到门外传来沈屹辰小心翼翼的声音：“老婆，需要我帮你挑衣服吗？”
“滚！”
林惑抓起一个枕头砸在门上。
林惑在卫生间刷牙，沈屹辰就靠在门框上，眼神专注地看着他，仿佛他刷牙是什么世界奇观。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刷牙？”林惑含着满嘴泡沫，没好气地瞪他。
“老婆刷牙也好看。”沈屹辰笑得一脸纯良。
林惑拿起书包准备出门，沈屹辰立刻拿起自己的外套，眼巴巴地问：“老婆，你要去学校吗？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好好在家待着养你的伤！”林惑想也不想地拒绝。带沈屹辰去学校？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以这家伙现在这副“老婆奴”的德行，去了学校还不得引起轩然大波？他林惑还要不要面子了？
“可是……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沈屹辰故技重施，捂着额头，眉头微蹙，“而且，头还有点晕……”
“晕就躺着！”林惑不为所动，伸手去开门。
“老婆！”沈屹辰猛地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声音带着哭腔，“你别丢下我……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完成项目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的手臂箍得很紧，温热的身躯紧贴着林惑的后背，那种不容拒绝的依赖感再次将林惑包裹。
林惑身体一僵，额角青筋暴跳。他用力去掰沈屹辰的手，咬牙切齿：“沈屹辰！你他妈放开！我是去开会！不是去玩！”
“那我陪你一起去开会！”沈屹辰把脸埋在他背上，闷声闷气地坚持，“我保证乖乖的，不吵不闹，就在外面等你……”
“学生会会议室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我在外面等也不行吗？”沈屹辰抬起头，黑眸里水光潋滟，语气卑微得让人心疼，“我只是……不想离你太远……”
林惑看着他那副样子，再看看墙上指向时间的钟，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跟这家伙讲道理纯属浪费生命！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随便你！但你要是敢在学校乱叫，或者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我立刻把你扔出去！”
这几乎等于默认了。
沈屹辰瞬间破涕为笑，松开抱着他的手，用力点头：“嗯！我保证听话！”
于是，去学校的路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林惑黑着脸走在前面，步伐飞快，试图跟身后的人拉开距离。沈屹辰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满足又小心翼翼的笑容，目光始终牢牢锁在林惑的背影上，像一条被驯服的大型犬。
两人出众的外貌和诡异的气氛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圣樱学院认识他们的人不少，看到平时王不见王、见面就针锋相对的两位风云人物以这种“一前一后、追随者与被迫追随者”的模式出现，都惊掉了下巴，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喂，看那边！是林惑和沈屹辰！”
“他们俩怎么会走在一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屹辰头上还缠着纱布呢，是受伤了吗？”
“你们不觉得沈屹辰看林惑的眼神……怪怪的吗？”
“何止怪！简直像是……像是看恋人一样！”
“不可能吧！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林惑听着周围的议论，脸色越来越黑，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恨不得立刻瞬移到学生会办公室。沈屹辰却仿佛完全没听到那些议论，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的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前面的林惑。
好不容易熬到学生会办公楼，林惑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地警告跟在身后的沈屹辰：“你就待在这里，不准乱跑，不准跟任何人说话，尤其不准提‘老婆’两个字！听到没有？！”
沈屹辰乖巧地点头，指了指走廊边的长椅：“我坐在这里等老婆。”
“……叫我名字！”林惑压低声音吼道。
沈屹辰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哦，林惑。”
虽然语气还是有点怪怪的，但至少没叫出那两个字。林惑勉强满意，瞪了他一眼，转身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冗长而乏味，无非是讨论需要采购哪些物资，预算如何分配，各个部门如何协调。林惑心不在焉地听着，手里转着笔，目光时不时瞥向门口的方向。
那家伙……应该会老老实实待着吧？不会又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一种莫名的、像是担心自家宠物闯祸的烦躁感萦绕在他心头。
会议进行到一半，休息时间。林惑起身去洗手间，刚拉开门，就看到沈屹辰果然还乖乖地坐在那张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眼神一直盯着会议室的门，像一尊望夫石。
看到他出来，沈屹辰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站起身想走过来。
林惑一个凌厉的眼刀甩过去，用口型无声地说：“坐、好！”
沈屹辰脚步一顿，委委屈屈地又坐了回去，但眼神依旧眼巴巴地望着他。
林惑懒得理他，径直走向洗手间。等他解决完个人问题，洗完手出来，却发现沈屹辰不见了！
长椅上空无一人。
林惑心里“咯噔”一下。那混蛋跑哪儿去了？不会是被人拐跑了吧？虽然他讨厌沈屹辰，但一个失忆的、脑子不清楚的家伙要是走丢了，麻烦更大！
他正要去找，就听到旁边楼梯间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在跟人说话？
林惑眉头一皱，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楼梯间的门虚掩着，他透过门缝，看到沈屹辰背对着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校服裙、长相甜美的女生，是学校里有名的“沈屹辰后援会”会长，李薇薇。她手里拿着一封粉色的、看起来像是情书的东西，脸颊绯红，正仰头看着沈屹辰，眼神里充满了爱慕。
“沈学长，听说你受伤了，我很担心你……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李薇薇的声音娇柔甜美，带着羞涩。
林惑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沈屹辰这家伙失忆了，面对女生的告白会是什么反应。要是他敢……
然而，沈屹辰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有接那封情书，甚至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女生的距离，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是林惑从未听过的、带着疏离和困惑的冷淡：“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李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似乎没料到沈屹辰会是这个反应：“沈学长，我是高一三班的李薇薇啊，我们之前在校庆上……”
“抱歉。”沈屹辰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请不要靠我这么近，我老婆会不高兴的。”
老、婆？！
躲在门外的林惑瞳孔地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混蛋！他千叮万嘱不准提这两个字，他转头就忘了？！还他妈在别人面前提？！
李薇薇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声音都在颤抖：“老、老婆？沈学长……你、你开玩笑的吧？你怎么可能有……”
“我当然有老婆。”沈屹辰的语气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还带着一点炫耀的意味，“我老婆长得特别好看，眼睛是琥珀色的，头发黑黑的，他就在里面开会。” 他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
林惑：“……” 他现在冲进去杀人灭口还来得及吗？！
李薇薇顺着沈屹辰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崩溃，她看着沈屹辰额头上的纱布，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沈学长，你是不是伤到头，糊涂了？林惑学长他……他是男的啊！而且你们不是……”
“男的怎么了？”沈屹辰歪了歪头，表情纯真又理所当然，“我老婆就是最好的。”
李薇薇彻底说不出话了，她看着沈屹辰那副油盐不进、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又羞又恼，最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把手里的情书揉成一团，转身跑掉了。
沈屹辰看着女生跑远的背影，疑惑地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哭了。他转过身，正好对上门外林惑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琥珀色眼眸。
“老……林惑？”沈屹辰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快步走过来，“你开完会了吗？”
林惑看着他这张无辜的脸，想到他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我老婆”，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一把揪住沈屹辰的衣领，将他猛地按在墙壁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骇人的怒气：
“沈屹辰！你他妈刚才跟她说了什么？！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准乱叫？！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他的动作粗暴，眼神凶狠，像一只被彻底惹毛了的豹子。
沈屹辰被他按在墙上，似乎有些吃痛，但眼神依旧清澈，甚至带着点委屈：“我没有乱叫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她靠得太近了，我不喜欢，而且你确实是我老婆嘛……”
“我不是！”林惑低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再说一遍试试？！”
沈屹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愤怒而显得愈发昳丽生动的脸，黑眸中闪过一丝痴迷，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小声地、固执地重复了一遍：“你就是我老婆。”
“你！”林惑气得浑身发抖，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挥上去。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几个学生会的干部走了出来，看到楼梯口这剑拔弩张的一幕，都愣住了。
“林惑？沈屹辰？你们……在干什么？”
林惑动作一僵，猛地松开沈屹辰，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什么，聊点事情。” 他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否则他和沈屹辰这荒唐的关系就彻底瞒不住了。
沈屹辰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也对着那几个同学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那几个同学眼神古怪地在他们之间扫了扫，也没多问，互相使了个眼色，走开了。
林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边站得笔直、仿佛在说“我很乖”的沈屹辰，一股浓重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第一次觉得，让沈屹辰恢复记忆，或许才是唯一的解脱之道。
可是，看着沈屹辰那双只映照着他一个人身影的黑眸，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如果沈屹辰永远都恢复不了记忆呢？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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