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辰的左臂打上了厚厚的石膏，用绷带吊在胸前。校医建议他休息，但被他拒绝了。明天就是校庆庆典，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他坚持要留在现场。
“只是骨裂，不碍事。”他对闻讯赶来的陆景明和苏小小说道，语气平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医务室外。
林惑已经不在那里了。
陆景明看着沈屹辰苍白的脸色和吊着的手臂，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叹了口气，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小小则红着眼圈，小声嘟囔：“怎么又受伤了……你们俩真是……”
沈屹辰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庆典当天，圣樱学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大礼堂座无虚席，灯光璀璨，气氛热烈。
后台一片忙乱。林惑作为总协调，需要确认每一个环节，对接着每一个流程。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半长的黑发精心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后台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的琥珀色眼眸。他神色冷静，指令清晰，有条不紊地掌控着全局。
沈屹辰也穿着同款的黑色西装，右臂自然垂下，左臂则僵硬地吊在胸前，这让他原本挺拔的身姿显得有些别扭，却无损他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他安静地待在后台一角，看着林惑忙碌的身影，黑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需要他确认的事项，负责的同学会过来低声询问，他言简意赅地给出意见，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在人群中穿梭的、耀眼的身影。
“下一个节目就是你们负责的压轴舞台剧的幕后采访环节了，”负责流程的学姐跑过来，对林惑和沈屹辰说道，“主持人会问几个关于策划过程的问题，你们准备一下，简单说几句就好。”
林惑点了点头。沈屹辰也微微颔首。
很快，前台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聚光灯打向舞台一侧的采访区。
林惑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出去。沈屹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当两人一同出现在聚光灯下时，台下瞬间响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和窃窃私语。毕竟，关于这两位风云人物的各种传言，早已是校园里公开的秘密。如今看到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一个冷静自持，一个带伤沉默，这种组合本身就充满了故事性。
明亮到有些刺眼的灯光打在脸上，林惑能感觉到台下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目光平视前方。
主持人是学校广播站的台柱，笑容甜美，按照预定的流程，先问了几个关于舞台剧创意和筹备艰辛的常规问题。林惑言简意赅地回答着，措辞得体，逻辑清晰。
轮到沈屹辰时，他因为手臂受伤，只是简单地补充了几句，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
采访本该就此顺利结束。
然而，主持人或许是想要活跃气氛，或许是出于某种好奇，临场发挥了一个问题，笑着看向两人：
“看来为了这次校庆，两位负责人真的是付出了很多呢，尤其是沈屹辰同学，还带伤坚持工作。听说这次舞台剧的灵感碰撞过程也非常有趣，能不能分享一下，在合作过程中，你们觉得对方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后台负责流程的学姐脸色瞬间变了，连连对着主持人使眼色。这问题太容易引发联想了！
台下的骚动声也更大了些。
林惑握着麦克风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优点？他和沈屹辰之间，除了竞争和最近的这些糟心事，哪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
他抿了抿唇，正准备用官方辞令敷衍过去。
就在这时，站在他身旁的沈屹辰，却忽然向前半步，靠近了立麦。
聚光灯的光晕笼罩着他，将他苍白的脸色和胸前刺眼的白色石膏照得更加清晰。他抬起眼，目光不再是看着主持人，也不是看着台下，而是直直地、毫无避讳地，转向了身边的林惑。
那目光太过专注，太过深沉，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隐忍，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整个礼堂，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舞台一侧，集中在了那个手臂吊着绷带的少年，和他凝视的方向。
沈屹辰看着林惑微微怔住的侧脸，看着他在强光下显得格外纤长的睫毛和精致的下颌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对着麦克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他最大的优点……”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斟酌最准确的词语。
“……是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像星辰一样，耀眼，夺目，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算什么回答？！
这根本不是在回答“合作优点”，这分明是……是赤裸裸的……
林惑也彻底愣住了，他猛地转头，看向沈屹辰，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沈屹辰他……疯了？！在全校师生面前，说这种话？！
聚光灯依旧炙热，将两人对视的身影投在大屏幕上。沈屹辰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就那样看着林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那眼神，坦荡，直接，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后台，陆景明捂住了额头，苏小小张大了嘴巴。
台下，寂静之后，是轰然炸开的议论声！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
“沈屹辰他……他这是在告白吗？！”
“在全校面前？！这也太……”
“所以之前的传闻……难道是真的？！”
“星辰……无法移开视线……卧槽！”
主持人也彻底懵了，张着嘴，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林惑站在台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听着台下如同潮水般的议论声，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度，是愤怒，是窘迫，还有一种……被当众剖开的无所适从。
他看着沈屹辰那双深邃的、仿佛要将他也一同拖入某种深渊的黑眸，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这个疯子！
他到底要干什么？！
在一片混乱和喧嚣中，沈屹辰却仿佛置身事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惑，看着他因震惊和恼怒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快的弧度。
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平静。
他终于，说出来了。
以这样一种，无法挽回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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