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了设备间内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黑暗与尘埃。密码箱内那些来自“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文件和那个神秘的“方舟导航信标”,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陈默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表面上,他依旧平静得如同深潭。
他快速将文件和存储设备收好,放入行囊最内侧。现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这个地下设备间打造成一个真正安全、可持续的庇护所。
“莉娜,仔细检查所有文件,找出任何关于这个‘方舟’,关于计划设施地点,或者关于……可能存在的其他幸存研究站的信息。”陈默下达指令,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他知道,这些信息可能比任何武器都更具价值。
莉娜郑重地点头,接过文件,走到房间角落,借着另一支手电的光,迫不及待地开始研读。父亲的笔迹和这惊天的秘密,让她暂时忘却了恐惧,充满了使命感。
“苏婉,清点所有物资,规划存储区域。重点检查防护服和防毒面具的完好性。尝试用我们带来的容器收集通道里的水,进行初步沉淀。”陈默继续吩咐。
苏婉立刻行动起来。她将所剩无几的食物、药品、工具分门别类放好,又和石果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几套厚重的防护服摊开检查。这些防护服虽然老旧,但材质特殊,看起来能有效抵御辐射和一定的物理冲击。防毒面具的密封圈有些老化,但主体完好。
她拿着几个空容器,走到被帆布遮挡的门口,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主通道没有异常,才快速闪出,在水渠边舀水。浑浊的水流带着杂质,但至少是流动的。她将水带回房间,倒入不同的容器中静置沉淀。这是获得稳定水源的第一步。
陈默自己则开始彻底检查这个设备间。墙壁是厚重的混凝土和金属,结构坚固。他仔细敲打每一寸墙面和地面,确认没有隐藏的通道或薄弱点。通风是个问题,房间内空气滞涩,只有门缝透入些许气流。他注意到天花板一角有一个被锈蚀格栅封住的通风口,似乎连接着更大的通风系统。他用工具尝试拆卸,格栅锈死严重,需要时间和合适的工具。
然后,他回到主通道,开始布置外围防御。他没有走远,就在岔路口和设备间门外这片区域。利用找到的废弃电缆、金属零件和之前搜集的细铁丝,他设置了数道极其隐蔽的绊索,连接着悬挂在管道上的空罐子。又在几个视觉死角的位置,利用弹簧和尖锐金属片设置了压发式的弹射陷阱。这些陷阱杀伤力有限,但足以发出警报并对闯入者造成阻碍和伤害。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设备间,开始修复和强化那扇被撬坏的金属门。他用找到的金属板和粗壮螺丝,从内部对门板进行加固,并制作了一个更加坚固的门闩。虽然无法完全恢复到原状,但防御力提升了不少。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当陈默完成门口的加固工作时,苏婉已经将沉淀了一段时间的水进行了一次过滤(使用多层布料和找到的细沙),得到了些许相对清澈的液体。她将其中一部分烧开,准备饮用。
莉娜则依旧沉浸在文件中,时而蹙眉,时而快速记录,偶尔会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陈默一眼,欲言又止。
石果成了小小的物资管理员,负责看管那些摆放整齐的工具和零件,小脸严肃。
陈默走到苏婉身边,接过她递来的一杯微温的开水,喝了一口。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他看着苏婉被汗水沾湿的鬓角和专注的侧脸,灯光下,她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忙碌而泛起一丝红晕。
“伤口还疼吗?”苏婉轻声问道,目光落在陈默肋下。
“还好。”陈默放下水杯,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隐约刺痛,“你的包扎技术很好。”
这算是他难得的认可。苏婉微微一怔,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过滤装置:“只是……以前的工作而已。”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只有水珠滴落和莉娜翻动纸张的声音。
就在这时,负责在门口缝隙警戒的石果突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代表“有情况但不是危险”的示警信号!
陈默瞬间警觉,示意苏婉和莉娜安静,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口,透过帆布的缝隙向外望去。
强光手电的光束已经熄灭,只有信号镜反射的微光勉强照明。在主通道靠近水渠的方向,一个庞大而熟悉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靠近——是那只变异母犬!
它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虚弱,走路有些蹒跚,腹下的肿胀消减了不少,显然已经生产完毕。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像是……一块变异老鼠或者小型生物的残骸。
母犬在距离设备间门口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幽绿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陈默他们布置陷阱的区域,它似乎能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它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将嘴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用鼻子往前拱了拱,然后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转身,步履蹒跚地退入了来时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它留下了一块肉。
陈默眼神微动。他等待了片刻,确认母犬已经离开,才小心翼翼地走出设备间,来到那块肉前。是一块还算新鲜的、来自某种小型变异生物的腿肉,上面还带着齿痕。分量不多,但足够几人勉强果腹一晚。
这不是猎物之间的分享,更像是一种……回报?或者说,一种寻求建立稳定关系的信号。这只拥有一定智慧的变异生物,在用它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之前食物和援手的感谢,同时也可能是在为它自己和幼崽,寻找一个潜在的、非敌对的强大“邻居”。
废土之上,并非只有赤裸裸的掠夺与杀戮,也存在这种基于生存智慧的、脆弱的互利与试探。
陈默捡起那块肉,回到设备间。
“是……它送来的?”苏婉看着那块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莉娜也从文件中抬起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嗯。”陈默将肉递给苏婉,“处理一下,今晚的食物。”
他走到门口,看着母犬消失的黑暗通道,目光深邃。这个意外的“盟友”,或许能成为庇护所外围一道无形的警戒线。一只拥有领地意识、嗅觉和听觉都远超人类的变异猛兽,其威慑力不容小觑。
他回到房间中央,强光手电再次亮起,驱散了角落的阴影。苏婉开始处理那块肉,莉娜继续研读文件,石果好奇地看着苏婉的动作。
陈默则拿起那个“方舟导航信标”,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冰冷的金属外壳,古老的接口,以及内部可能蕴含的、关于过去与未来的秘密。
地上庇护所的废墟之战仿佛已是隔世,但新的挑战与机遇,正在这地下深处悄然萌芽。净水装置需要提上日程,势力需要积累,而来自“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真相,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握紧了信标,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
淬火之路,从这地下庇护所开始,将指向更加未知的远方。而第一步,是活下去,然后……揭开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