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护所的门在陈默身后合拢，将地下世界的阴冷与血腥暂时隔绝。设备间内，空气仿佛凝固了。苏婉和莉娜看着陈默染血的身躯、苍白的面容，以及地上那两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惨白骨矛和密封袋里暗绿色的组织样本，震惊得说不出话。
“先处理伤口。”陈默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他靠着墙壁缓缓坐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右臂的剧痛和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苏婉猛地回过神，职业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立刻拿出医疗包，动作迅速却轻柔地解开陈默手臂上临时包扎的、已被鲜血浸透的布条。当看到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暗绿色的咬伤时，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瞬间红了。
“这……这不是普通咬伤……”莉娜也凑了过来，看着伤口，声音发颤，“有生物毒素和……某种未知的微生物感染迹象……”她作为研究员女儿的见识此刻派上了用场。
“用广谱抗生素，加倍剂量。清洗伤口，用酒精和能找到的最强的消毒剂。”陈默闭着眼，忍受着消毒带来的灼痛，声音依旧稳定地指挥，“然后包扎，要紧。”
苏婉咬紧嘴唇，依言而行。她用珍贵的净水混合着找到的工业酒精（风险很大，但别无选择）仔细清洗伤口，剐去坏死和泛绿的组织，疼得陈默额头青筋暴起，但他硬是一声未吭。然后敷上双倍的战前抗生素粉末，用相对干净的纱布紧紧包扎起来。
处理完伤口，陈默才缓缓睁开眼，看向地上那些战利品和惊魂未定的两人。
“我见到了‘深潜者’的巢穴。”他开门见山，语气沉重，“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肉質结构，能孵化那种生物兵器。还有一个悬浮的黑色水晶，是低语的源头。”
他简略却清晰地描述了所见所闻——那诡异的血肉陷阱，非人的生物兵器，巨大的巢穴与核心水晶，以及最后信标爆发带来的惊险逆转。
每一句话都让苏婉和莉娜的脸色更白一分。她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这些骨头……”莉娜壮着胆子，拿起一柄骨矛，触手冰冷而沉重，材质非金非石，带着一种生物特有的韧性，“结构……完全不似已知生物，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塑造而成……”她又看向那袋组织样本，隔着密封袋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不安的活性。
“还有这个。”陈默将已经恢复冰冷的“方舟导航信标”放在铁砧上，“在关键时刻，它似乎与那个水晶产生了共鸣，释放出强烈的精神冲击，干扰了那些怪物。”
莉娜的目光立刻被信标吸引，她拿起它，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眼中闪烁着研究者的光芒：“共鸣？难道……它和深潜者的‘圣物’是同源之物？都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产物？父亲笔记里提到过计划涉及多种‘文明载体’和‘引导信标’……”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指向一个令人恐惧的真相——无论是净源教追寻的“净化”，还是深潜者崇拜的“圣物”，都可能源自那个疯狂的“普罗米修斯计划”！而这个计划，与陈默的失忆和能力息息相关。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苏婉的声音带着无助，眼前的敌人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秃鹫帮尚可力敌，净源教神秘莫测，而深潜者……简直就是来自深渊的噩梦。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忍着伤痛，走到净水装置旁，舀起一瓢过滤后的水，大口喝下。冰冷的水流划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
他看向那株在微光下顽强生长的幼苗，又看了看面前两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和一个懵懂却坚韧的孩子。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陈默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深潜者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这里不再绝对安全。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掌握更多的信息和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信标和莉娜手中的文件上。
“莉娜，你父亲的文件里，有没有提到过‘普罗米修斯计划’除了‘方舟’和可能关联的‘深渊观测站’之外，其他已知的设施地点？尤其是可能存放武器、技术，或者……关于计划本身真相的地方？”
莉娜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快速翻阅着笔记和破译的文件：“有……有几个模糊的坐标和代号……‘第七区生物样本库’、‘第三能源中继站’……还有一个，父亲用红笔特别标注，打了三个问号的地方——‘零号观测站’，据说那是计划最初的核心，也是……最早发生‘失控’的地方。位置……可能在城市更深处，靠近旧时代的基因剪裁中心废墟。”
零号观测站！计划核心！最早失控！
陈默眼神一凝。这里可能藏着关于他身份，关于计划真相，甚至可能对抗深潜者和净源教的关键！
“找到它的大致方位和可能存在的入口。”陈默下令。
接着，他看向苏婉：“清点所有武器、弹药、药品和食物。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离开这里，前往‘零号观测站’。”
离开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相对安全的庇护所，前往更加危险未知的区域？苏婉和莉娜的心都沉了下去。但她们知道，陈默是对的。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找到。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寻求一线生机。
“那……外面的秃鹫帮和净源教呢？”苏婉担忧地问。
“秃鹫帮不足为惧，他们找不到这里。净源教……”陈默沉吟片刻，“他们似乎也在寻找什么，可能与计划有关，暂时目标不一定是消灭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甚至……祸水东引。”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就在这时，负责监听通风口的石果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示！这一次，不是低语，而是……某种金属摩擦和人类压抑的交谈声，从管廊主通道的方向传来！距离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
“有人靠近！”苏婉脸色一变。
陈默瞬间抓起长矛，移动到门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在主通道的远处，隐约有晃动的光源和几个人影，他们似乎……在挖掘或者清理着什么障碍？
是秃鹫帮？还是……净源教？或者是……深潜者派出的搜索队？
无论哪一方，他们的到来，都意味着庇护所的暴露进入了倒计时！
陈默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快速整理文件的莉娜和紧张备战的苏婉。
抉择的时刻，提前到来了。
是立刻转移，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潜入更深的地下，寻找那渺茫的“零号观测站”？还是……利用这最后的屏障，给来犯之敌一个迎头痛击，争取更多的时间和主动权？
淬火的刀刃，必须在电光火石间，做出最冷酷也最正确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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