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香奴血鼎，影叩宫墙

第44章 香奴血鼎，影叩宫墙

晨光透过熏黑的窗纸，在《毒经》泛黄的纸页上投下斑驳光影。

苏晚萤指尖拂过“净魂鼎”三字，墨迹未干处还沾着暗卫密室里的霉味——这是绿芜残魂附在傀儡身上，用舌尖血蘸着墙灰拓下的残卷。

“净魂鼎，以童女血为引，百日炼毒，可蚀骨销魂于无形。”她低念着，玉镯突然发烫，灵泉水面翻涌如沸。

这是空间预警的征兆——前世冷宫那夜，她被灌下的毒酒里，便有类似的腥甜气。

“小姐，太医院的人来了。”青萍掀帘而入，鬓角沾着焦灰，“沈首座带了八个院使，说要‘稽查民间私藏禁书’。”

苏晚萤将《毒经》塞进袖中暗袋，指尖掠过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昨夜从暗卫身上搜出的曼陀罗刺青样本。

“请沈首座去前厅，我换身素衣便来。”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银簪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翠儿，把那盏琉璃灯点上。”

前厅的檀木茶案上，沈鹤龄正捏着半块烧焦的陈皮。

他年近五旬，眉骨高耸如刀，玄色官服上绣着金线药篓，正是太医院首座的品级。

“苏姑娘这药铺烧得蹊跷。”他放下陈皮，目光扫过梁上未灭的余烟，“昨夜三皇子暗卫遇袭的事，大理寺已经来问过话了。”

苏晚萤垂眸倒茶，青瓷杯底与茶托相碰，发出清脆的响：“沈首座是来查案，还是来查药？”她推过一盏茶，“这是新焙的白毫银针，加了半钱甘草——太医院的人，最该懂调和之术。”

沈鹤龄的指节在案上叩了叩：“听闻苏姑娘有个玉镯，能活死人生白骨？”他突然倾身，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她腕间，“三皇子的暗卫说，那镯子是前朝巫女的法器，能吸人精魄……”

“沈首座信这些怪力乱神？”苏晚萤抬腕避开，袖中暗袋里的《毒经》硌得手腕生疼，“若真有这等法器，我前世在冷宫被火烧时，怎会连块完整的骸骨都留不下？”

沈鹤龄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辛——苏晚萤前世被废后时，官方说法是“暴病而亡”，可他作为太医院首座，曾奉密旨去冷宫确认过尸体。

那具焦黑的骸骨腕间，确实戴着个青灰色玉镯。

“苏姑娘说笑了。”他干笑两声，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药柜上，“听闻令堂曾是太医院首座的关门弟子？当年那桩‘误用虎狼药’的案子……”

“沈首座倒是记性好。”苏晚萤截断他的话，指尖轻轻敲了敲茶案，“当年我娘被逐出师门，是因为太医院有人偷换了她的药引——比如，把甘草换成了甘遂。”她从药囊里取出那枚曼陀罗刺青样本，“就像这刺青里的绿矾，表面是毒汁，底下掺了朱砂。沈首座，这手法，像不像您当年教徒弟时的‘掩毒术’？”

沈鹤龄的脸色瞬间惨白。

“小姐，大理寺的人到了！”林十三的声音从前院传来，“萧公子带着密信，说要参三皇子私通北戎！”

苏晚萤起身时，袖中《毒经》滑落半页，“净魂鼎”三字恰好落在沈鹤龄脚边。

她弯腰捡起，目光扫过他发间的冷汗：“沈首座若想知道‘净魂鼎’的秘密，不妨去大牢里问问三皇子——毕竟，当年冷宫那碗毒酒，他可分得清是太医院的方，还是北戎的毒？”

沈鹤龄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茶案。

青瓷碎片飞溅，其中一片划开他的手背，鲜血滴在“净魂鼎”的字迹上，像极了前世冷宫火起时，她腕间玉镯渗出的血珠。

“苏姑娘……”他声音发颤，“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苏晚萤将《毒经》收入玉镯空间，灵泉的微光在她眼底流转，“当年害我苏家的人，一个一个，都跪在我娘的牌位前，把他们欠的血债，连本带利还回来。”

院外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萧璟珩的玄色马车停在焦黑的门楼下。

他掀开车帘，手里举着大理寺的令牌，目光与苏晚萤相撞时，分明看见她眼里有星火在烧——那是前世他亲手掐灭的光。

“晚萤。”他跳下车，将令牌递给身后的差役，“三皇子的密信里，提到了当年苏家被逐的旧案。”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卷宗，“这是我让人从宗人府抄来的，你娘当年的医案记录……”

苏晚萤接过卷宗的手在发抖。

封皮上“苏挽月”三个簪花小楷，是她娘的笔迹。

她翻开第一页，泪突然落下来——不是为前世的冤屈，而是为这一世，终于有人替她翻找沉在岁月里的真相。

“沈首座。”萧璟珩转身看向面色如死的太医院首座，“大理寺请你去问话，关于三皇子暗卫身上的毒，还有……”他指了指沈鹤龄手背的伤口，“你手上的绿矾味，和当年苏家医案里被调换的药引，成分一模一样。”

沈鹤龄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癫：“苏挽月那蠢女人，当年若肯把《毒经》交出来，何至于落得个被逐的下场？你以为你娘是为皇子诊病失误？她是不肯用‘净魂鼎’给先皇炼长生药！”他踉跄着冲向苏晚萤，“现在《毒经》在你手里又如何？三皇子早把‘净魂鼎’铸好了，就藏在……”

“住口！”萧璟珩挥剑劈断他的话头，剑锋擦着苏晚萤耳畔而过，钉在沈鹤龄脚边的青石板上。

沈鹤龄低头看了看胸口——一支淬了鹤顶红的银针，正插在他心脉上。

他抬头望向苏晚萤，眼里满是不甘：“你……什么时候……”

“从你摸那半块陈皮开始。”苏晚萤转动腕间玉镯，灵泉的涟漪渐渐平息，“陈皮里我掺了百日红的花粉，碰过的人，三刻钟内若不说出真话，心脉就会溃烂。”她蹲下身，从沈鹤龄怀里摸出半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鼎”字，“净魂鼎的线索，我收下了。”

大理寺的差役上前给沈鹤龄上了枷锁，他突然抓住苏晚萤的裙角：“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赢？三皇子的鼎……在……”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涣散，嘴角渗出黑血——是服了藏在牙缝里的毒。

苏晚萤捏着青铜残片站起身，阳光透过熏黑的匾额，在“青芝”二字上投下金边。

她望着萧璟珩手中的医案卷宗，又看了看药影卫成员们清理废墟的身影，终于明白：前世她输给了爱情，这一世，她要赢在——所有被她视作光的人，都站在她身后。

“去宗人府。”她将青铜残片收进玉镯，“我要查当年先皇‘暴毙’的真相，还有……”她的目光扫过沈鹤龄的尸体，“净魂鼎的铸造者名单。”

萧璟珩将医案卷宗递给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我陪你。”

药影卫的成员们扛起清理好的药柜，林十三抱着从废墟里扒出的药碾子，青萍逗着怀里的婴儿，翠儿提着装满灵泉水的木桶——他们跟在苏晚萤身后，脚步坚定如鼓。

晨钟再次响起，撞破了京城的薄雾。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熄灭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