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药篓子在御花园里转悠,心里还惦记着昨天那纸文书——萧景渊说不逼我认皇后身份,可宫里人看我的眼神,还是把我当沈瑶的影子。趁着今天天气好,我想采点薄荷和金银花回去,泡着喝能清心,总比在凤仪宫对着那些皇后的旧物强。
御花园大得很,到处都是奇花异草,还有好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树。我沿着石子路往前走,刚走到一片海棠花下,就听见几声微弱的“啾啾”声,听起来怪可怜的。
我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棵海棠树的低枝上,挂着一只小小的麻雀,它的翅膀被蜘蛛网缠住了,扑腾着却飞不起来,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格外揪心。
“别怕别怕,我来帮你。”我放下药篓,小心翼翼地踮起脚,慢慢靠近那只麻雀。它似乎受了惊,扑腾得更厉害了,翅膀上的蜘蛛网缠得更紧,还擦破了点皮,渗出血丝来。
我心里急,又怕弄疼它,只能屏住呼吸,一点点把蜘蛛网撕开。这活儿看着简单,实则费劲儿,我的手指被树枝划了道小口子,也顾不上擦。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麻雀救了下来。
我捧着它,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从药篓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倒出一点止血的药膏,轻轻涂在它受伤的翅膀上。“乖乖的,涂了药就不疼了,等好了就能飞回家了。”我小声嘀咕着,语气放得格外温柔。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我经常救这些受伤的小动物,它们通人性得很,你对它好,它就会用小脑袋蹭你的手。可现在在皇宫里,连只小鸟都活得这么不容易,一不小心就被困住,像极了我现在的处境。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心里咯噔一下,在宫里做事得格外小心,万一被人看见我对着一只麻雀自言自语,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闲话。
我慌忙把麻雀放进药篓里,回头一看,竟然是萧景渊。他穿着一身常服,没穿龙袍那么吓人,可那与生俱来的威严,还是让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行了个礼:“陛下。”
萧景渊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我的药篓上,又扫了眼我被树枝划破的手指,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我……我采点草药,刚才看见一只小鸟受伤了,就顺手救了它。”我如实回答,心里有点发慌,怕他觉得我不务正业,毕竟我现在顶着“皇后”的名头,做这些事确实不太合规矩。
萧景渊没说好不好,只是走到石凳边坐下,指了指我的药篓:“让朕看看。”
我不敢违抗,只能把药篓递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那只小麻雀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缩了回去。萧景渊的动作顿了顿,眼神似乎柔和了些,他没有去碰小鸟,只是问:“你还懂医术?”
“嗯,我以前在乡下就是个医女,跟着爹爹学过几年。”说起这个,我心里踏实了点,医术是我唯一的底气,“这些草药能止血消炎,给小鸟涂一点,好得快。”
萧景渊点点头,目光落在我受伤的手指上:“你的手也破了。”
我这才想起手指上的伤口,刚才光顾着救小鸟,没觉得疼,现在被他一提,倒有点火辣辣的。“没事,小口子,不碍事。”我随口说道,想把手背到身后。
可萧景渊却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很凉,力道却不重,我吓得浑身一僵,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了。
“宫里有太医,受伤了怎么不知道找他们?”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我心里有点发紧。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伤口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就是个小伤,没必要麻烦太医。”我小声说,脸颊有点发烫。长这么大,除了爹爹,还没哪个男人这么近距离地碰过我,更何况他还是皇帝。
萧景渊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锦帕,小心翼翼地帮我擦了擦伤口周围的泥土,动作竟然意外地轻柔。我紧张得不敢抬头,只能盯着他的鞋尖,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以后小心点。”他松开我的手,把锦帕递给我,“用这个包一下,别沾水。”
“谢谢陛下。”我接过锦帕,低头给自己包扎伤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就在这时,药篓里的小麻雀突然扑腾着翅膀,从药篓里飞了出来,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两圈,然后朝着远处的树林飞去了。我看着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它好了,能飞了。”
萧景渊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点弧度,虽然很浅,却让他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柔和了不少。“你倒是心善。”他说。
“它们也是一条小生命啊。”我随口答道,“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受伤了都难受,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太随意了,在皇帝面前说这些,会不会显得太轻浮?我赶紧低下头,想找个借口离开:“陛下,我草药也采得差不多了,先回凤仪宫了。”
“等等。”萧景渊叫住我,“御膳房炖了银耳羹,一起回去喝一碗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邀请我一起用膳。以前他要么不见我,见了面也只是交代几句“好好扮演皇后”的话,从来没有这样温和过。
“陛下,这不太合适吧?”我犹豫着说,“我只是个替身,不该……”
“朕说合适就合适。”萧景渊打断我的话,转身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跟上。”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今天的态度很奇怪,既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也没有逼我做什么,反而对我这个“替身”多了几分关照。可我心里清楚,他对我好,说不定只是因为我长得像沈瑶,说不定他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我叹了口气,拿起药篓跟了上去。走在他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和宫里熏香的味道不一样,很清冽。他走得不快,似乎在刻意等着我,我们一路没说话,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回到凤仪宫,宫人很快就把银耳羹端了上来,甜而不腻,还加了我喜欢的莲子。我坐在他对面,小口喝着,心里却在琢磨,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莲子?难道是宫人告诉他的?
萧景渊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看我一眼,眼神里的东西我看不懂。喝了半碗银耳羹,我实在坐不住了,起身行礼:“陛下,我喝好了,先下去了。”
“嗯。”萧景渊点点头,看着我,“刚才那只鸟,你救得很好。”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在说这事。“举手之劳而已。”我笑了笑,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偏殿,我摸了摸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我看着桌上那方锦帕,又想起他帮我包扎伤口时的样子,心里乱糟糟的。
萧景渊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对我的好,是真的对苏清欢,还是对沈瑶的影子?我不敢深想,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只是个替身,不能动心,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心里那点小小的悸动,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怎么也平复不下去。我拿起那纸“我真不是皇后”的文书,看了又看,只希望萧景渊能记住他的承诺,也希望我自己能守住底线,不要在这深宫里,弄丢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