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前的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梧桐道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湿润的光泽。林晚蹲在那张老旧的长椅旁,指尖轻轻拂过椅面缝隙里的落叶,像是在触摸一段遥远的记忆。这是她每年夏天都会来的仪式,像是奔赴一场与青春的约定,不容错过。
背包的拉链没完全拉上,露出半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用铅笔写着的“盛夏手稿”已经模糊不清,但页脚画着的小梧桐叶依然清晰可见,那是陈屿当年随手帮她画上的标记。林晚把笔记本从背包里抽出来,指尖滑过纸页,翻到夹着干花的那一页。紫色的梧桐花标本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花瓣边缘的褶皱里,仿佛还藏匿着十八岁那年夏天的秘密。
“又来翻你的‘时光宝盒’了?”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拎着两杯冰汽水,塑料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陈屿说今天回来,让我们在梧桐道等他。”
林晚的指尖停在花瓣上,冰汽水的凉意透过纸杯传递到掌心。她忽然想起高考结束那天,陈屿也是这样拎着两杯冰汽水,蹲在长椅旁,帮她把梧桐花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等我们下次一起看梧桐花的时候,再把它取出来。”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她记了整整一个青春。
如今,梧桐花又开了一夏,背包里的旧时光似乎也在等待一个归期。
当陈屿出现时,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包上印着巴黎街头的梧桐叶图案,与林晚背包上的碎花图案意外地相得益彰。
“在巴黎看到这包的时候,就想起你当年背的那个碎花背包,总是在梧桐道上跑着赶早读。”他把帆布包递过来,又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纸张略微泛黄,“这个,是当年没来得及给你的。”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棵小小的手绘梧桐树。林晚的指尖触碰到信封的一瞬间,心脏像是被汽水里的气泡撞了一下,微微发疼。她想起了高三那年盛夏,陈屿要去巴黎学画的前一天,她在笔记本夹层里藏了一封写满心事的信,却始终没有勇气递给他。
“其实我当年也写了信。”陈屿蹲在长椅旁,像从前那样帮她拂去背包上的落叶,动作自然,带着熟悉的温柔。“怕你觉得唐突,就一直放在帆布包里,走到哪带到哪,想着总有一天能亲手交给你。”
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苏晴识趣地拎着汽水走开了。林晚拆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带着少年特有的工整感,末尾画着的梧桐叶,刚好与她笔记本里的那片拼成一个完整的形状。
林晚的手微微颤抖着,从笔记本的夹层里取出那封藏了多年的信递给陈屿。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信纸上,字里行间的青涩心事仿佛在光斑中慢慢鲜活起来。
“原来我们都把话藏在了夏天里。”陈屿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将两封信叠在一起,放回林晚的背包。“以后,我们的故事,要写在新的时光里。”
林晚低头看着背包,旧笔记本、两封未拆的信、陈屿送的帆布包,还有苏晴塞进来的冰汽水,满满当当的都是盛夏的记忆。陈屿忽然拉起她的手,沿着梧桐道向前走去。树影斑驳,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金。
“明年夏天,我们去巴黎看梧桐好不好?”陈屿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包上,“把这里的梧桐叶装进去,让它在巴黎的盛夏里,也能长出我们的故事。”
林晚笑着点头,背包在肩头轻轻晃动。她知道,那些藏在背包里的盛夏与梧桐,那些未能说出口的心事,终于在这个夏天,找到了最温暖的结局——往后的每一个盛夏,都有梧桐相伴,有彼此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