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归家时，日头已西斜。
展云姝刚踏入展府大门，就见二婶王氏带着丫鬟守在影壁后，脸上堆着假笑迎上来：“云姝回来啦？今日赏花宴玩得可尽兴？”
展云姝瞥她一眼，没接话茬——王氏这副模样，定是为了头上那支翡翠蝴蝶簪而来。
前世此时，王氏借故展云柔参加宴会长脸，软磨硬泡让苏氏把簪子“送”了出去，直到多年后她才知，这簪子被王氏偷偷变卖，给二叔父填了赌债。
“二婶在这儿等着，是有急事？”展云姝停住脚步，语气平淡。
王氏搓了搓手，眼神瞟向她身后晚翠捧着的食盒——那是宴会上永宁侯夫人赏赐的糕点，她本想讨些回去给展云柔，可转念想起正事，又堆起笑：“也不是急事，就是……你看今日云柔戴着那支翡翠簪，在宴上多受瞩目？不少夫人都夸呢！我想着，云柔过几日还要去参加李尚书家的诗会，不如这簪子先让她用着？”
“哦？”展云姝挑眉，故意拖长语调，“二婶是说，母亲那支翡翠蝴蝶簪？”
王氏见她松口，连忙点头：“对对！就是那支！云姝你放心，等诗会结束，我立马让云柔送回来！”
“送回来？”展云姝忽然笑了，声音不高，却让王氏心头一紧，“二婶怕是忘了，那簪子是我外祖父给母亲的陪嫁，当年母亲嫁进来时，三媒六聘的礼单上写得明明白白，是‘苏氏私产，非展家公中物’。二婶借走时说‘赏花宴用一次’，怎么如今倒想让堂姐拿去诗会了？”
王氏脸色一白，没想到她会把“陪嫁”二字搬出来，连忙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借几日，又不是不还……”
“借几日也不行。”展云姝打断她，语气冷了几分，“母亲的陪嫁，每一件都有来头。前几日二婶借走时，母亲没说什么，是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可今日我在宴上听说，有人说那簪子是‘展家二房小姐的新首饰’，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展家苛待儿媳，连陪嫁都要抢呢！”
这话戳中了王氏的痛处——她最在意旁人说她“占长房便宜”，当下急得摆手：“没有的事！谁这么胡说八道？”
“有没有胡说，二婶心里清楚。”展云姝朝晚翠递了个眼色，晚翠立刻上前一步，对王氏屈膝道，“二夫人，方才奴婢去二小姐院里送糕点，见二小姐正让丫鬟给那支翡翠簪缠金线，说是怕磕着。可那簪子的玉料娇贵，缠了金线反而毁了原有的纹路，夫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
王氏这下彻底慌了——展云柔那丫头，竟真把簪子当自己的了！
她连忙道：“我这就去说她！这就去拿回来！”
说着，她转身就往二房院子跑，连客套话都忘了说。
展云姝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要把王氏母女这些年从母亲这里“借”走的东西，一一讨回来。
回到云姝院，苏氏正坐在窗前看书，见她回来，放下书卷笑道：“今日宴上，听说你拒绝了南王，还让相府公子为你出头？”
展云姝走到她身边坐下，挽住她的胳膊：“母亲都知道了？”
“方才侯府的丫鬟来送赏赐，随口提了一句。”苏氏摸了摸她的头，眼中带着欣慰，“我家云姝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
展云姝心中一暖，顺势道：“母亲，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二婶这些年从您这儿借走不少东西，什么珍珠耳坠、绣花粉盒，还有今日这支翡翠簪，大多没还回来。女儿想着，这些都是您的陪嫁，该收回来才是。”
苏氏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二婶爱占小便宜，想着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
“可就是因为‘一家人’，才更不能让她这么算计。”展云姝打断她，“今日我在宴上听人说，二婶在外头说‘长房夫人脾气好，借东西从不催’，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仅丢母亲的脸，还会让人觉得我们长房好欺负。再说，那些东西是外祖父留给您的念想，怎能让旁人随意糟蹋？”
苏氏被她说动了，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你想怎么做？”
“女儿已经让二婶去拿翡翠簪了。”展云姝笑道，“等会儿她送来，母亲就说‘以后我的东西，除非我亲自开口借，否则不许再往外拿’，先把话说明白。至于之前借走的那些，女儿自有办法要回来。”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王氏的声音：“大嫂，大嫂在家吗？”
展云姝对苏氏眨了眨眼，扶着她起身迎出去。
王氏手里捧着翡翠簪，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大嫂，这簪子我给您送回来了。都怪云柔不懂事，还想留着用，我已经说过她了。”
苏氏接过簪子，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淡淡道：“二弟妹，不是我小气。这簪子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意义不同。以后我房里的东西，你要是想用，直接跟我说，别让孩子们去借，传出去不好听。”
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忙点头：“是是是，大嫂说得对，我记住了。”
送走王氏，苏氏看着展云姝，眼中满是惊讶：“你倒是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让你二婶服服帖帖的。”
“这只是开始。”展云姝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母亲放心，以后没人再敢随便算计我们。”
接下来的几日，展云姝没闲着。
她先让晚翠去二房院子“串门”，故意在展云柔面前说“夫人最近在清点陪嫁，发现少了不少东西，正着急呢”；又让厨房给二房送点心时，“不小心”把一碟桂花糕摔在展云薇新做的裙子上——那裙子的料子，正是前年王氏从苏氏这里“借”走的云锦。
不出三日，王氏就主动带着展云柔、展云薇来了长房，手里捧着一堆东西：珍珠耳坠、绣花粉盒、云锦料子，还有几件苏氏当年给展云姝做的小袄，竟被展云薇穿得变了形。
“大嫂，这些都是以前从你这儿借走的，我这几日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你看看对不对。”王氏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滴血——这些东西，她本想留着给自家女儿用，没想到被展云姝这么一逼，只能乖乖送回来。
展云姝坐在一旁，看着王氏母女局促的模样，嘴角噙着笑：“二婶倒是有心了。这些东西母亲都记着呢，晚翠，你拿去给母亲核对一下。”
晚翠应声上前，一一清点，最后对苏氏道：“夫人，都对得上，就是那件粉色小袄，被二小姐穿得有些旧了。”
展云薇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不敢说话。
王氏连忙打圆场：“都怪这孩子不懂事，我回去就给她做件新的赔给云姝……”
“不必了。”展云姝开口，语气平淡，“一件旧袄而已，扔了也不可惜。只是二婶以后要管教好妹妹，不是自己的东西，别随便拿。”
展云薇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不敢反驳——她知道，如今的展云姝，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能被她随便欺负的“野丫头”了。
王氏见状，只能拉着展云薇赔笑：“是是是，我一定管教好她。”
等王氏母女走后，苏氏看着桌上失而复得的东西，对展云姝道：“没想到你二婶这次这么痛快。”
“她要是不痛快，自有更让她不痛快的事。”展云姝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海棠花，“母亲，以后这展家，不能再让二房这么搅和下去了。”
苏氏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同。
她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后日有个马球赛，是镇国公府举办的，京中不少公子小姐都会去。你二婶方才说，云柔也要去，还说要露一手马术，让大家看看她的本事。”
展云姝挑眉——马球赛？
前世她没去，听说展云柔在赛场上摔了跤，反而让柳轻瑶出了风头。
这一世，她倒要去看看，展云柔能耍出什么花样。
“母亲，我也想去。”展云姝转身看向苏氏，眼中闪着光，“正好让京中那些人看看，我们将门嫡女，到底会不会‘舞刀弄枪’。”
苏氏笑着点头：“好，母亲让人为你准备马具。”
当天傍晚，晚翠来报，说徐舟野派人送了东西来。
展云姝打开一看，是一副精致的马鞍，上面绣着暗金色的凤凰图案，还有一封信：“听闻展大小姐要去马球赛，特送马鞍一副。明日赛场见，我赌你赢。——徐舟野”
展云姝看着信上飞扬的字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个徐舟野，倒真是个有趣的人。
她收起马鞍，对晚翠道：“告诉送东西的人，替我多谢徐公子。”
晚翠应声而去，展云姝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晚霞。
二房的麻烦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马球赛。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展云姝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要让萧煜、柳轻瑶，还有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记住她的名字。
而这场马球赛，就是她崭露锋芒的最好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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