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马球场占地广阔，四周搭着数十座观景台，锦幔高悬，茶香与点心的甜香交织在春风里。
展云姝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身着银灰色劲装，腰束玉带，长发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与凌厉的眉眼——这副模样，与往日里温婉的将门嫡女判若两人，刚踏入赛场，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那是展家大小姐？怎么穿成这样？”
“听说她从小跟着将军学武艺，想来马术也不差吧？”
“可我听展二小姐说，她只会些花架子，上次在府里骑马还摔了呢！”
议论声顺着风飘到耳边，展云姝却恍若未闻。
她勒住缰绳，指尖轻轻抚摸着马颈——这匹马是父亲特意从边关送来的“踏雪”，性子烈却通人性，前世她因沉溺情爱，几乎将骑术荒废，这一世，正好让它派上用场。
“哟，姐姐今日倒是挺精神。”展云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一身粉色骑装，骑着匹白色的矮脚马，身边跟着几个贵女，眼神里满是炫耀，“只是姐姐这骑装，会不会太素净了些？马球赛讲究的是热闹，姐姐这样，倒像是来演武的。”
周围的贵女们跟着笑起来，话里话外都在暗讽展云姝不懂规矩。
展云姝回头看她，目光落在她那匹矮脚马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马球赛比的是马术，不是衣裳。二妹妹骑这样的马，倒是不用担心摔下来，就是不知道待会儿跑起来，能不能跟上队伍。”
展云柔脸色一僵——这匹矮脚马是王氏特意为她选的，说是温顺安全，却忘了马球赛比的是速度与技巧，这样的马根本不适合赛场。
她强装镇定：“姐姐别逞口舌之快，待会儿赛场上见真章！”
说完，她勒转马头，气冲冲地往另一边去了。
展云姝收回目光，就见徐舟野骑着匹棕红色的骏马，从人群中冲了过来。
他穿着宝蓝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玉柄弯刀，笑容张扬：“展大小姐，你今日这模样，可把京中贵女都比下去了！”
“徐公子倒是来得早。”展云姝淡淡一笑，“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热闹。”
“别人的热闹我不喜欢，但你的热闹，我可不能错过。”
徐舟野凑近她，压低声音，“我听说柳轻瑶今日也会来，还带了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想来是要出风头的。你可得加油，别让她抢了你的光彩。”
展云姝心中一动——柳轻瑶的汗血宝马，前世她也听说过。
那场马球赛上，柳轻瑶凭借宝马与几分刻意设计的“险技”，赢得了满堂喝彩，还让萧煜对她赞不绝口。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这“风头”到底该归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柳轻瑶骑着一匹通体赤红的汗血宝马，身着石榴红骑装，头戴金冠，身后跟着萧煜与几位公子，气场十足地走了过来。
“柳小姐这匹马，真是神骏！”
“听说这是西域国王进贡的，整个京城也没几匹呢！”
赞叹声此起彼伏，柳轻瑶脸上满是得意，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展云姝身上，带着几分轻蔑：“展小姐也来了？只是展小姐这匹马，看起来倒是寻常，待会儿可别被我的马惊着才好。”
展云姝还没开口，徐舟野就先笑了：“柳小姐这话就不对了。马好不好，要看骑的人。展小姐的‘踏雪’是边关战马的后代，性子烈却通人性，比某些中看不中用的宝马，可强多了。”
柳轻瑶脸色一沉，看向徐舟野：“徐公子，我与展小姐说话，与你何干？”
“怎么不干？”徐舟野挑眉，“我跟展小姐是朋友，自然要护着她。柳小姐要是想比马术，就好好准备比赛，别在这儿说些没用的。”
萧煜见两人争执起来，连忙打圆场：“好了，马球赛要开始了，大家还是先去准备吧。轻瑶，你也别跟徐公子置气。”
柳轻瑶瞪了徐舟野一眼，又挑衅地看了展云姝一眼，才勒转马头离开。
萧煜看着展云姝，眼中带着几分复杂：“展小姐，待会儿比赛小心些，若是害怕，便早些退出。”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不必。”展云姝语气平淡，“我的马术，还不至于需要人担心。”
萧煜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柳轻瑶走了。
徐舟野看着萧煜的背影，嗤笑一声：“伪君子一个，也就会装模作样。待会儿你好好表现，让他看看，他错过的是什么样的人。”
展云姝点点头，勒转马头，往赛场中央走去。
马球赛的规则很简单：两队各五人，谁能先将球射入对方的球门三次，谁就获胜。
展云姝被分在与展云柔、柳轻瑶不同的队伍，队友是三位公子，其中一位还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展小姐，待会儿你只管防守，进攻的事交给我们就好。”镇国公世子显然也听说了展云姝“只会花架子”的传言，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
展云姝没有反驳，只淡淡应了声：“好。”
比赛一开始，柳轻瑶就骑着汗血宝马冲了出去，凭借马的速度，很快就抢到了球。
她得意地回头看了展云姝一眼，手中的球杆一挥，就要将球射向球门。
就在这时，展云姝突然策马冲了过去，速度快得惊人。
她身体微微前倾，手中的球杆精准地挡在柳轻瑶的球杆前，只听“铛”的一声，柳轻瑶手中的球杆被震得微微发麻，球也掉落在地。
展云姝俯身，一把将球抄起，勒转马头，朝着对方的球门冲去。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骑术精湛，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看得观景台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好！”徐舟野第一个鼓起掌来，声音响亮，“展大小姐好骑术！”
柳轻瑶愣在原地，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她没想到，展云姝的骑术竟然这么好！
她咬了咬牙，策马追了上去：“展云姝，把球给我！”
展云姝却像是没听见，速度越来越快。
眼看就要到球门跟前，对方的两位公子策马拦了上来。
展云姝眼神一凛，猛地一提缰绳，“踏雪”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避开了两人的阻拦。
紧接着，她身体一侧，手中的球杆精准地将球送进了球门。
“进了！展小姐进球了！”观景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展云柔坐在观景台上，脸色惨白。
她原本以为展云姝只会些花架子，还想着在赛场上好好羞辱她一番，没想到竟然被她抢了风头！
萧煜坐在观景台的主位上，眉头紧紧皱起。
他看着赛场上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个展云姝，好像跟他印象中的那个温婉女子，完全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比赛，展云姝更是如鱼得水。
她不仅骑术精湛，还很懂战术，几次巧妙地传球给队友，帮助队伍连进两球。
反观柳轻瑶，因为急于求成，几次失误，还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引得观众一阵哄笑。
最后一场时，柳轻瑶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展云姝不注意，悄悄策马撞了上去。
展云姝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伸手一拉柳轻瑶的缰绳。
柳轻瑶重心不稳，尖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摔了个狼狈的四脚朝天。
“柳小姐！”萧煜连忙起身，想要下去扶她。
展云姝却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柳轻瑶，语气冰冷：“柳小姐，马球赛比的是马术，不是阴招。你这样做，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还辱没了这匹汗血宝马。”
柳轻瑶躺在地上，又疼又气，眼泪直流。
周围的人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鄙夷——刚才她故意撞人的动作，不少人都看见了。
展云姝不再看她，勒转马头，朝着观景台的方向微微颔首。
徐舟野站在观景台上，朝着她举起酒杯，笑容灿烂。
比赛结束，展云姝所在的队伍赢得了胜利。
镇国公亲自为她颁发了奖品——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玉柄弯刀。
“展小姐骑术精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镇国公笑着赞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展将军教教我家那几个小子！”
“国公爷过奖了。”展云姝接过弯刀，躬身行礼，“只是些家传的本事，不值一提。”
周围的人纷纷围上来夸赞，连之前嘲笑她的贵女们，也不得不收起轻视，对她露出了客气的笑容。
展云柔躲在人群后面，脸色难看，却不敢上前。
离开马球场时，徐舟野骑马跟了上来，笑着说：“展大小姐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我就说嘛，你肯定能赢！”
“还要多谢徐公子今日帮我说话。”展云姝侧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谢什么，朋友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忙。”
徐舟野凑近她，压低声音，“对了，我听说萧煜刚才去扶柳轻瑶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想来他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
展云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萧煜的想法，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今日这一战，不仅打破了展云柔与柳轻瑶的虚名，还让京中的人重新认识了她展云姝。
从今往后，再没人敢说她是“只会舞刀弄枪的粗鄙女子”，也再没人敢随意轻视展家嫡女的名头。
她勒住缰绳，抬头看向远处的夕阳。
金色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铠甲。
马球赛只是开始，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更复杂的朝堂，更阴险的敌人。
但她不会怕，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要一步一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把前世所受的苦，加倍还给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而这条路，她会走得比任何人都坚定，都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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