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那冰冷而精准的指令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束缚了战场的气氛,大嘴蝠蓄势待发的空气利刃已然锁定了在日和晴兜帽中烛火剧烈摇曳、显得脆弱不堪的小烛,那锐利的风压甚至提前一步割裂了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小烛那独特的生命能量彻底剥离、纳入冰冷的分析图谱之中。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种源于绝境求生的本能、一种建立在连日苦战所磨砺出的信任之上的默契,在日和晴与她的宝可梦之间骤然爆发!“喷喷,就是现在,用烟幕!最大范围!”日和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尖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并没有选择让喷喷去硬撼那明显不敌的空气利刃,而是采取了另一种思路——制造混乱,遮蔽视线!
喷喷与训练家心意相通,或者说,它同样感受到了那份迫在眉睫的危机以及对小烛的保护欲,它没有半分迟疑,猛地吸足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随即张口喷吐出并非炽热的火花,而是浓密如墨、翻滚不休的黑色烟幕!这烟幕与池野黑暗鸦所释放的带着阴冷气息的黑雾不同,它源自火系宝可梦的体内能量,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灼气味,并且扩散速度极快,如同决堤的潮水,瞬间以喷喷为中心向四周汹涌弥漫,不仅进一步加深了本就因黑雾而黯淡的光线,更是将池野、大嘴蝠以及日和晴自己这边全都笼罩了进去,视野能见度瞬间降至极低,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这一招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无差别地干扰所有人的视线,打乱池野那依靠精准观察和计算的指挥节奏。
“小烛,别怕!对着烟幕里,用奇异之光!”日和晴在烟幕涌来的同时,已经快速蹲下身,用手护住兜帽里的小烛,给出了第二道指令。她深知,仅仅是遮蔽视线还不够,必须制造更大的混乱,才能争取到一丝喘息甚至反击的机会。小烛虽然天性胆小,此刻在训练家坚定的保护和明确的指令下,也鼓起了勇气,它头顶那原本因恐惧而摇曳不定的烛火,骤然迸发出一片极其不规则、闪烁着诡异色彩、令人眼花缭乱、心神不宁的奇异光晕!这光晕穿透了浓密的烟幕,在黑色的背景上投射出扭曲变幻的光斑,进一步严重干扰了视觉判断,甚至对依赖视觉进行攻击定位的大嘴蝠造成了强烈的精神干扰,让它原本锁定了小烛的气息出现了一丝紊乱,那即将发出的空气利刃也为之微微一滞。
“派拉斯,准备好蘑菇孢子,听我指挥!”日和晴没有停下,她继续下达指令,虽然无法视物,但她凭借记忆和感觉,判断着池野和大嘴蝠可能所在的大致方向。派拉斯闻声,立刻抖动背上的蘑菇,随时准备释放出能诱导睡眠的孢子,尽管在烟幕中效果可能大打折扣,但这是一种姿态,一种绝不坐以待毙的姿态。
浓稠的烟幕与闪烁不定的奇异之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片视觉与感知的绝对禁区。池野那原本清晰冷冽的指令声在这一片混乱中也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显然,日和晴这种近乎“自损八百”的混乱战术,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打乱了她精密如仪器般的节奏。空气利刃的破空声并未如预期般响起,只能听到大嘴蝠在烟幕中有些烦躁地拍打翅膀的声音,以及它试图重新定位目标时发出的尖锐鸣叫。
“啧……战术选择,从保守防御转向高风险的无差别区域干扰。决策速度,提升显著。应激反应模式,超出基础预测模型。”烟幕中,传来池野低沉而快速的喃喃自语,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语速明显加快,透露出她正在飞速地重新评估局势。她没有因为计划受阻而表现出丝毫恼怒,相反,在那浓密的烟幕背后,无人能看到的地方,她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极淡、却异常清晰的弧度,那并非微笑,更像是一个科学家在实验中发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有趣现象时,所流露出的那种近乎狂热的兴奋。“优秀的临场应变……利用属性优势(火系烟幕)与环境(原有黑雾)叠加,结合幽灵系的光线干扰,强行创造战术窗口。虽然粗糙,但思路……值得记录。”她手中的平板电脑似乎一直在记录,即使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也能听到她指尖快速敲击屏幕的细微声响。
“目标的战术成长曲线……开始呈现有趣的非线性特征。实验价值,大幅提升。”这最后一句评价,她几乎是含在喉咙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份如获至宝的意味,却比任何大声的宣告都更令人心悸。对她而言,日和晴和她的宝可梦们,已经从一个需要基础评估的“潜在资产”,升级为了一个能不断产生意外数据、极具研究价值的“活体样本”。
就在这时,烟幕有逐渐消散的趋势。日和晴看准机会,大声喊道:“喷喷,对空使用火花!派拉斯,朝着那个方向,最大范围的麻痹粉!”她不敢恋战,目的非常明确——逼退对方,争取撤离的时间。喷喷朝着天空吐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如同信号弹,派拉斯则朝着火花指示的大致方向喷射出大量的麻痹粉末。
池野显然捕捉到了这一动向。“大嘴蝠,升高,回避。黑暗鸦,起风,驱散烟幕。”她的指令恢复了冷静,但并没有下令追击。大嘴蝠迅速拉升高度,避开了麻痹粉的区域,黑暗鸦则奋力扇动翅膀,掀起一阵强风,加速了烟幕的消散。
当视野逐渐清晰,场面已然明朗。池野依旧站在原地,身上沾了些许烟尘,但神态自若,仿佛刚才的混乱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她的黑暗鸦和大嘴蝠都回到了她身边,警惕地盯着日和晴一方,但并没有继续进攻的意图。而日和晴则带着喷喷、小烛和派拉斯,后退了几步,摆出防御姿态,虽然气喘吁吁,惊魂未定,但眼神中的意志却愈发坚定。她们成功逼退了池野的这次针对性的捕捉企图。
池野的目光再次扫过日和晴和她身边的宝可梦,尤其是在烛火虽然微弱却顽强燃烧的小烛和气喘吁吁但战意未消的喷喷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她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那个依旧昏迷不醒、脸上还盖着可笑白色塑料袋的上野身上。“数据采集暂告段落。‘应激环境下的团队协作与极限抗压测试’数据收集超额完成。”她像是宣布一项实验结束般,用那平板的声音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一种满足感,“下次见面,希望你们能展现出更令人惊讶的……进化。”
说完,她不再理会日和晴,径直走到上野身边。她没有丝毫温柔或焦急的表现,而是如同回收一件损坏的实验器材般,动作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弯腰,伸手,一把拎起了上野的后衣领,将软绵绵的她直接提了起来。上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晃荡着,脸上的塑料袋飘落在地,露出她依旧昏迷、甚至嘴角还带着一点口水痕迹的滑稽模样。池野就这么拎着上野,转身,毫不留恋地朝着山坡下的方向走去,那背影依旧挺直,带着一种属于研究者的、近乎傲慢的冷静与疏离。
然而,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树林阴影中时,日和晴似乎隐约听到,风中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语气截然不同的喃喃自语,那声音里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计算,只剩下一种近乎日常的、甚至带着点懒散和纠结的意味:“好像是……巧克力旋风冰淇淋吧…上野那家伙的口味…应该还会吵着要加上巧克力酱和巧克力球…麻烦…买多少合适呢…” 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仿佛一个严谨的科学家瞬间切换成了一个纠结于零食的普通女孩,虽然声音极小,却莫名地透露出,这位看似冷酷无情的火箭队干部,对于那位被她像拎垃圾一样拎走的同伴,似乎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全然漠不关心。这份隐藏在冰冷数据与残酷实验目的之下、极其隐晦的在意,或许正是她们之间那种别扭又难以割舍的羁绊的,一种另类而笨拙的体现。
(下中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