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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胃里的“迟了”

雨夜公园

时间:02:17

地点:临城市局法医中心 负二层 解剖室

排风机像一头老迈的犬,低吠着把福尔马林与血腥味儿卷进天花板。陈砚立在不锈钢台左侧,手套没拉,指节被冷气啃得发白。他盯着柳琴——不,现在她只是一具编号 F-23-09 的女尸——胸腔被打开,玫瑰色的心包外膜在强光灯下泛着诡异的亮。

“死亡时间你也在场,不用重复。”主检法医林愫用镊子尖挑出一星咖啡色碎屑,放进玻璃皿,“看这里,胃贲门。”

电子屏同步放大:黏膜上粘着一缕半溶的纸浆,像被雨水泡过的旧墙纸。

“又是纸条?”陈砚嗓子发干。

林愫没答,用生理盐水轻冲。纸浆舒展,显出两行褪色的红字——

迟了

第七个雨夜见

字体边缘呈喷雾状,是马克笔写在防水纸上,然后被揉成团吞进胃。纸团在胃酸里蜷曲了不到一小时,字迹却像早就等在那里,等着给谁当头一棒。

陈砚左眼猛地刺痛,他下意识去揉,却被林愫抓住手腕:“手套都没戴,别找死。”

“这纸和五年前一样?”

“成分升级了。”林愫转身拿出报告,“上次是普通硫酸纸,这次是高密度聚乙烯纤维,耐强酸,专门用于——”

“用于实验记录。”陈砚接话。他在桂北钨矿地下实验舱见过成捆的这种纸,防水、防撕、耐丙酮,军方外流管制物资。

林愫把碎纸夹进证袋,递给他:“胃内容全部送毒理,你们组最好天亮前给我签字,别又像上次那样‘流程失踪’。”

陈砚没回嘴。他想起卷宗室那场蹊跷的火——就在昨晚十一点,他前脚调走旧档,后脚整排铁柜烧得扭曲。有人不想让他看见什么,却偏又在这具尸体里留纸条,像把钥匙主动塞进他手心。

“符号呢?”他问。

“衣领的‘∮’我拍了微距,染料红外光谱和马克笔一致,同一个人、同一支笔。”林愫顿了顿,压低声音,“还有,我在她阴道穹窿也找到一点荧光,紫外灯下显影——是隐形墨水写的坐标。”

“坐标?”

“三十一点二四度北纬,一百二十一点四六度东经——星河公园正门,你停车的地方。”

陈砚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他凌晨把车停在公交站旁,熄火、黑灯、闭窗,短短十分钟里,有人不仅注意到,还把他的坐标写进尸体最隐秘的部位。那感觉像黑暗中有一根手指,隔着车窗玻璃,在他后颈慢慢划过。

“我需要立刻见技侦。”他转身,却撞上进门的李响。

李响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前,手里拎着一个黑色 evidence box:“陈队,侧门监控恢复了三帧,但还有更棘手的。”

他把盒子放上操作台,掀开——里面是一团被雨水泡发的红色马克笔,笔帽裂成两半,笔舌整个外翻,像被牙齿咬爆。

“就在公园西侧长椅底下,技勘说埋了不超过三小时,埋的人很匆忙,土是翻新的。”

林愫拿起来嗅了嗅:“笔芯里掺了酚酞,遇碱变红,所以写在防水纸上也能显色。”

陈砚脑海里拼出这样一幅画面:凶手杀人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在暴雨里,用嘴咬开笔帽,在防水纸上写下“迟了”,然后揉成团塞进死者喉咙;随后他(她)把笔埋进泥里,转身对准监控,抬手——黑袋罩下,世界消失。

“笔杆有指纹吗?”

“被纵向刮花,五毫米一刀,手艺专业。”李响摇头,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证袋,“但在笔夹内侧找到一片指甲,涂淡粉色,甲面有纵向打磨痕——和死者脚边那半支摩尔香烟的口红同一色号。”

林愫挑眉:“凶手留指甲?挑衅还是失误?”

“不是失误,是签名。”陈砚声音低哑。五年前第三名死者身边,也有一片涂着珊瑚色指甲,只不过当时被当作死者自己折断,没有深究。

李响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还是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刚收到的航拍截图:“还有,公园上空红外无人机昨晚 22:20 拍到的,温度异常点。”

屏幕上,西侧树林出现一道笔直红带,像有人用 40 度的温水在花坛里画了一条线,终点正是长椅。

“埋笔的人体温高于环境温度,暴雨冲刷下仍能持续发热五分钟。”陈砚眯起眼,“说明他刚离开不到五分钟,而我——”

而他,陈砚,22:15 分正蹲在长边检查尸体,距离那道红带不到十米。凶手与他,也许只隔一片灌木。

林愫忽然把无影灯调亮:“先别管红外,你们来看这里。”

她拨开死者肝区,露出后腹膜一片暗紫色瘀斑:“膈肌内侧有针孔,从剑突下斜刺 35 度,避开肋骨,直达心包——凶手先注射,再让她吞纸,最后灌入毒素。整个过程在活着的时候完成,一气呵成,专业到令人发指。”

陈砚盯着那细小的针眼,像一粒尘埃落在雪地里,不睁大眼睛根本看不见。五年前所有死者都没有外伤,毒理也未检出注射痕迹,如今凶手升级了,却故意留下“坐标”“指甲”“纸条”——他在加速,也在炫技。

“我需要开案件合并申请。”陈砚摘下没戴过的手套,团成一团扔进医疗垃圾桶,“天亮前给我书面报告,死亡原因写‘疑似神经性心脏抑制剂联合心包穿刺’,不确定就加问号,别让上面借口‘证据不足’踢皮球。”

林愫耸耸肩表示没问题。李响却拉住陈砚:“还有一件事,便利店店员回忆起来了,买两瓶矿泉水和摩尔烟的人,结账时说了句‘找零不用,雨快停了’——声音很低,尾音拖长,桂北口音。”

桂北——又是桂北。陈砚想起钨矿、阿雾、实验舱、母液,一切像一条暗河,从五年前流到今天,终于漫过脚踝。

“走,去便利店。”

02:50

便利店在星河公园北口, 24 小时营业,落地窗正对公交站台。陈砚的捷达仍停在原地,雨刷器翘起,像两只高举投降的手。

店员是个染蓝头发的小姑娘,看见警察进门,神经质地攥着手机:“该说的我都说了,别再让我认尸体啊!”

李响把监控录像拖到 21:18——

穿黑色连帽雨衣的人推门,身高约一米六五,帽檐压到眉心,只露出下半张脸。他(她)拿了两瓶 500ml 农夫山泉、一包薄荷摩尔,付款时右手食指在柜台桌面轻敲三下,节奏均匀:哒、哒、哒。

“这是摩斯?”李响皱眉。

陈砚凝视那三下敲击,忽然想起母亲生前打电报的习惯:三短→字母 S;而监控右下角时间 21:18:35,秒针 35——S,35,陈述尧的“述”首字母。

巧合?他不敢确定,但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店员补充:“那人出门没撑伞,直接走进雨里,像一点都不怕淋。”

陈砚推门出来,雨果然小了,细线斜织,落在路灯罩上溅起银灰色雾气。他站在监控死角——正是买雨衣者站过的地方,伸出右手,用食指轻敲三下金属站牌:哒、哒、哒。

回声被雨幕吞没,无人应答。

李响在身后低声问:“陈队,你在跟鬼说话?”

“不,我在跟我对面的人打招呼。”陈砚抬眼,看向马路对面漆黑一片的星河公园,“他听得见。”

03:10

公园侧门,铁门上的黑色塑料袋已被技术队取走,只剩透明胶带残迹,在灯下泛着冷光。陈砚蹲下身,用指尖丈量胶带缠绕方向——顺时针,叠合度高,像左撇子习惯。

他自己是右利手,五年前的卷宗里所有刀口、撬痕也显示凶手右利手;如今却出现左撇子缠胶带,是另一个人,还是凶手练习了左手?

“李响,把胶带残段送微物,看有没有掌纹。”

“好。”

陈砚打开手机,屏幕仍停在那条未知短信界面——

“这次,你还会错过吗?”

他深吸一口潮湿空气,在对话框里输入一行字,却没点发送:

“我没想错过,只是还没找到你。”

03:25

解剖室传来林愫的喊声:“陈砚,毒理初筛出来了!”

两人狂奔回去。林愫把打印纸拍在陈砚胸口:“胃内容、心包积液、尿液,全部检出同一种生物碱——代号‘β-乌本苷-3’,半衰期 90 分钟,极难代谢。你猜来源是哪?”

“桂北羊角拗。”陈砚苦笑。那植物在钨矿山谷遍地都是,叶片不起眼,却是上佳心脏毒。

“还有更精彩的。”林愫指向屏幕曲线,“毒素进入体内时间 21:40—21:55,分两个高峰,说明两次给药。第一次口服,剂量不足以致死,但造成剧烈呕吐;第二次心包注射,直接停跳。凶手要让死者先感受恐惧,再精准收割。”

口服→呕吐→吐纸→注射→死亡。

时间线被科学钉死,像一条冷光闪烁的轨道,而 21:40 之前,凶手还在便利店买烟、敲柜台、走进雨幕——他从容到近乎优雅。

陈砚忽然意识到:自己 21:30 抵达公园,21:35 发现尸体,21:40 报警,凶手就在他眼皮底下,完成了第二次给药。

那感觉像有人贴着他的后背,一起蹲下来,看同一具尸体,甚至在他伸手探脉搏时,把针管悄然刺入死者心包。

“李响,调我执法记录仪 21:35—21:45 的音频。”

04:00

音频波形铺满电脑屏。雨声、呼吸、远处车流,一切正常。但在 21:41:28,背景出现极轻“咔嗒”——金属针尾弹回塑料管的声音,持续 0.12 秒,频率 13kHz,成年人耳廓几乎捕捉不到,却被执法麦完整记录。

林愫放大波段,与陈砚对视:“你报警时,凶手还在现场。”

空气瞬间冷到冰点。

陈砚想起自己蹲在草地、雨水顺发梢滴落,他背后五米,冬青丛深处,有人单膝跪地,右手推针,左手食指竖在唇边,对他做出一个无声的“嘘”。

05:10

东方翻出蟹壳青,雨停了,屋檐滴水声单调而悠长。陈砚走出市局大门,手里攥着毒理报告、证袋、胶带、半截笔,像拎着一串钥匙,却找不到对应的门。

手机震动,未知号码,第三条短信跳出来——

“纸你看见了,坐标你也拿了,

第七个雨夜,我会把针留给你。

——S”

陈砚站在微亮的晨曦里,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抖。

他想起父亲陈述尧说过:数学里“∮”代表闭合曲线积分,无论路径多复杂,终点终要回到起点。

“那就回到起点。”他抬头,看向天际最后一滴雨,

“这次,谁也别想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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