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里，带着肖战从未听过的恐慌与绝望。
可肖战，再也不会为他停留了。
他走出摄影棚，身后那扇沉重的隔音门“砰”地一声合上，将王一博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彻底隔绝。
世界瞬间安静了。
晚风带着初冬的凉意，吹在肖战发烫的脸颊上，有点刺痛。肖战身上还穿着戏里那件单薄的古装，风一灌进来，冷得肖战打了个哆嗦。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三个字：王一博。
肖战没有接，任由它在口袋里像个垂死的虫子一样挣扎，直到震动停止，屏幕暗下，然后又固执地亮起。
肖战沿着影视基地空无一人的街道慢慢走着。路灯把肖战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肖战走过后，将它缩得很短。肖战甚至有闲心去想，这有点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长入短，又从短入长。
独自一人走了大概十分钟，手机终于消停了。肖战把它掏出来，不是没电了，而是王一博换了策略。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锁屏界面被他的头像占满。
【肖战，你去哪了？】
【接电话！】
【你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谁？】
【回来，我们谈谈。】
【我命令你立刻回来！】
肖战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感叹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歇斯底里。然后，肖战按住电源键，选择了关机。
世界，彻底清净了。
只剩下路边蓝银草散发着莹莹的微光。
肖战没有地方可去。肖战现在住的公寓是王一博的，车是他配的，连肖战身上这张银行卡，都是他给的副卡。肖战重回这个世界，就像一株无根的浮萍，被他捞起来，圈养在他打造的精美鱼缸里。
现在，肖战从鱼缸里跳出来了。
肖战在路边站定，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最近的银行。”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肖战一眼，影视城附近，穿着戏服的乘客并不少见。但长相和衣服都这么精致的还是头一回。但也没多问，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二十分钟后，肖战站在ATM机前。肖战需要钱，需要一个能让肖战今晚不至于睡大街的落脚点。肖战用自己的身份办过一张储蓄卡，有几部戏的片酬还有肖战离开前的‘遗产’，王一博的财务说都在这个账户里。
肖战抱着一丝希望，将卡插了进去。
输入密码，查询余额。
屏幕上跳出的数字让肖战怔住了。
“余额：175.4元。”
肖战的心没有再痛，只是觉得有点可笑。原来他为王一博出生入死，为他拿下数亿票房，到头来，他却只愿意给他留下一百七十五块四毛钱。
肖战退了卡，转身走入茫茫夜色中。
另一边，王一博疯了一样冲回了他和肖战同居的公寓。
他用指纹解锁，门一开，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屋子里一片死寂。他一眼就看到了肖战常穿的那双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柜旁，就像它的主人只是暂时出门那样。
“肖战？”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导致的喘息。
没人回应。
他冲进卧室，衣帽间里，肖战所有的衣服都挂在那里，一件没少。梳妆台上，肖战只用过几次的护肤品也原封不动。床头柜上，还放着肖战没看完的那本《沉默的大多数》。
一切都和肖战离开时一样，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王一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终于意识到，肖战不是赌气离家出走。因为赌气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会带走行李，带走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肖战，什么都没带走。
因为这里，从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肖战的。肖战只是把自己这个人，从他的世界里，干干净净地抽走了。
他颤抖着手，再次拨打肖战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手机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他跌坐在地毯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第一次感到了那种心脏被生生挖空一块的恐慌。
那些他刻意忽视的画面，此刻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失控的道具车前，那根凭空出现绊住车轮的“藤蔓”。
悬崖边，他脚下打滑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回来的瞬间。
他在冰冷的湖水里失去意识前，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身体，带来了一丝温暖的氧气。
他一直以为是巧合，是运气，是他命不该绝。
现在他知道了，那不是运气。
那是肖战的魂环。
那是他一次又一次，沉默地，用他所不理解的力量，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而他，刚刚逼着他的救命恩人，从三十米的高台上，不带任何保护地跳下去。
悔恨像毒蛇，瞬间吞噬了他。
肖战从银行出来，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口袋里揣着那一百七十五块四毛钱，这是肖战全部的家当。
肖战掏出那张被肖战取名为“蓝银草”的储蓄卡，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手一松。
“啪嗒。”
卡片掉进了黑暗里。
五年前，小演员肖战早就死了。活下来的，是带着蓝银草武魂和五个魂环的，新锐演员肖战。
夜风卷着街角的垃圾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肖战裹紧了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古装戏服，寒意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皮肤里。一百七十五块四毛钱，不够肖战在这个城市的普通酒店住一晚，甚至不够买一件能御寒的厚外套。
肖战沿着一条灯光昏暗的老街走着，这里没有市中心的繁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和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一家挂着“回春堂”牌匾的中药铺还亮着灯，昏黄的光从雕花木门里透出来，显得有几分暖意。
一个念头在肖战脑中闪过。
蓝银草，是植物。身为它的主人，肖战对所有植物都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与感知力。在斗罗大陆，肖战曾用它来辨别最稀有的草药，为宗门换取资源。
肖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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