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大的夏令营为期两周,汇聚了全国各地的顶尖学子。校园里古朴与现代交织,学术氛围浓厚。在这里,我见到了真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许多营员不仅成绩拔尖,还在科研、艺术、领导力等方面有着惊人的才华。
我和陆淮舟被分在不同的项目和小组,接触并不多。但偶尔在礼堂听讲座或食堂吃饭时遇到,能感觉到他也在迅速适应并努力表现自己。我们之间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基于竞争对手的尊重,点头之交,心照不宣。
我全身心投入到夏令营的各项活动和学术挑战中。我参与的小组课题是关于人工智能的伦理探讨,这是我的知识盲区,但我凭借着快速学习能力和独特的视角,提出了几个有价值的观点,赢得了导师和组员的认可。在一次模拟辩论赛中,我作为反方主辩,逻辑清晰地驳斥了对方关于“技术至上”的论点,引发了热烈讨论。
过程中,我忘记了重生,忘记了陆淮舟,忘记了所有前世的纠葛。我只是林晚,一个渴望知识、探索未知的年轻学子。这种纯粹求知的快乐,让我沉醉。
夏令营结束前,我们参观了P大的实验室和图书馆。站在浩瀚的书海和先进的仪器前,我心中充满了向往。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世界。
最终的综合评定,我获得了“优秀营员”的称号,这为我的高考录取增加了一块重要的砝码。陆淮舟同样获得了这一荣誉。
返程的火车上,我和陆淮舟的座位恰好相邻。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各自看书或休息,交流很少。直到列车驶入省界,窗外是熟悉的田野风光,陆淮舟忽然合上手中的书,开口问道:“P大,感觉怎么样?”
我有些意外他会主动闲聊,放下手中的杂志,如实回答:“很好,学术氛围很浓,能接触到很多前沿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似是在回忆:“嗯,实验室条件确实很好。”沉默片刻,他又说,“你的辩论,很精彩。”
这算是他第二次直接夸奖我。第一次是物理实验,这次是人文社科领域。我坦然接受:“谢谢,只是尽力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深邃:“林晚,你总是能让人意外。”
这句话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不像纯粹的夸奖,更像是一种总结和探究。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说:“人本来就有很多可能性,只是有时候自己没发现,或者被外界限制了。”
他若有所思,没有再说话。
那一刻,我隐约感觉到,经过P大夏令营,我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似乎又被打破了。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变了”的旧同学,或者一个“有价值的”竞争对手,而更像是……在看一个他尚未完全读懂、却不得不重视的“同类”。
回到学校,高三的节奏更快了。我和陆淮舟带回的“优秀营员”荣誉,在年级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老师们对我们寄予厚望,同学们也投来羡慕的目光。我依旧保持着低调和专注,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中。
苏晴为我们高兴坏了,简直比她自己得了奖还兴奋。她拉着我的手说:“林晚!你太厉害了!P大啊!以后我去北京玩,就靠你当导游了!”
我笑着答应,注意到她眼神里除了喜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感。陆淮舟的目标显然是顶尖学府,这给了苏晴更大的压力,她也比以前更加用功了。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关于陆淮舟家里的谣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开始有声音说,陆家破产在即,陆淮舟可能连大学都读不起,之前的优秀不过是最后的辉煌。这些恶意的揣测,像阴云一样笼罩在班级上空。
我能感觉到陆淮舟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他比以前更加沉默,眼神里的阴郁有时浓得化不开。虽然学习成绩依旧稳定,但那种由内而生的疲惫感,是掩饰不住的。
苏晴很担心,但又不敢贸然安慰,只能更加努力地学习,试图用这种方式默默支持他。她偶尔会向我倾诉她的忧虑,我也只能劝她稳住心态,做好自己。
就在这时,那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爆发了。
一天下午,年级召开高考动员大会。大会结束后,学生们鱼贯而出。在教学楼的楼梯口,陈雨菲带着几个跟她要好的女生,拦住了正准备下楼的陆淮舟和苏晴。我也正好走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幕。
陈雨菲抱着手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P大学神吗?怎么,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有心思在这儿谈情说爱呢?苏晴,你爸妈知道你现在还跟这种‘负资产’混在一起吗?别到时候被拖累了,哭都来不及。”
她的言语刻薄恶毒,直接撕破了最后的脸皮。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陆淮舟和苏晴身上。
陆淮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拳头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盯着陈雨菲,眼神冰冷得像是要杀人,但紧抿的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种混合着愤怒、屈辱和无力感的模样,让人心惊。
苏晴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她猛地踏前一步,将陆淮舟挡在身后,平时温婉的声音此刻却异常尖锐:“陈雨菲!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淮舟家里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在这里污蔑人!我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这是苏晴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如此激烈地反抗,也是为了维护陆淮舟。她的勇敢和坚定,让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陈雨菲也没想到苏晴会这么强硬,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呵!自由?等你家也被他拖垮的时候,看你还谈不谈自由!苏晴,你别不识好歹!”
“拖不拖垮是我的事!”苏晴毫不退缩,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相信陆淮舟的能力!就算现在有困难,他也一定能靠自己闯过去!比起某些只会靠家里、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你!”陈雨菲被戳到痛处,气得扬起了手。
“够了!”
一声冷喝响起。不是陆淮舟,也不是苏晴,而是我。
我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冷冷地看着陈雨菲:“陈雨菲,动员大会刚结束,老师还没走远。你在这里聚众闹事,恶意诽谤同学,是想被记过处分吗?高三的关键时期,你想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威严。我直接点出了“记过”和“前途”,这比任何情绪化的争吵都更有震慑力。
陈雨菲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她家里或许有点势力,但在校规和高考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
我又看向周围窃窃私语的同学,目光扫过之处,议论声渐渐平息。“都快高考了,有这点时间看热闹,不如多做几道题。别人的家事,不是我们该议论的焦点。”
说完,我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陈雨菲,转向陆淮舟和苏晴,语气缓和下来:“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陆淮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感激,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拉起还有些气呼呼的苏晴,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我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留下陈雨菲和她的小团体,在原地接受着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
这场风波,表面上被我暂时压了下去。但我知道,陆淮舟心中的伤口,被陈雨菲狠狠地撕开了。而苏晴不顾一切的维护,则像一束光,照进了他阴霾密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