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玖宁指尖捏着那方紫藤萝锦帕,指腹反复摩挲着细腻的绢面,方才压下去的疑惑又冒了出来。她转头看向正收拾茶盏的小捻,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声音轻得像怕惊散了什么:“小捻,你说……业晖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紫藤萝?我好像从没特意跟他提过。”
小捻放下手中的茶盘,凑到她身边,一眼就瞧见自家小姐眼底藏不住的欢喜,忍不住打趣:“小姐这心思,都写在脸上啦!白公子能知道您喜欢紫藤萝,还能有什么缘故?定是他心思细,把您的喜好都记在心里了。”
她伸手点了点锦帕上的绣纹:“您看这针脚,虽说不如绣坊师傅的精致,可每一朵花瓣的弧度都对着您窗棂上的雕花来,连您最爱的浅紫配色都分毫不差。上次您说院里的紫藤架该修了,第二日白公子就托人送了最好的木料来;前几日您随口提了句紫藤糕好吃,没过半日,点心铺的伙计就送了一匣子来——这些事,哪一件不是他放在心上的证明?”
许玖宁被说得耳尖发烫,却没反驳,只是将锦帕重新叠好,放进贴身的绣囊里。窗外的夕阳正慢慢沉下去,将庭院里的紫藤花染成暖金色,她望着那抹熟悉的紫色,心头像被浸了蜜似的甜——原来那些她以为不经意的瞬间,都被他悄悄记了下来。
而此时的皇宫御书房内,气氛却剑拔弩张,与许府的温情截然不同。案上摊着南方旱灾的奏折,墨迹淋漓,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微蹙地看着阶下争执的两人——许玖宁的父亲许尚书,与白业晖的父亲白丞相。
“陛下!南方旱灾已逾三月,百姓颗粒无收,甚至有村落出现易子而食的惨状!”许尚书往前一步,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手中的朝笏重重磕在金砖上,“臣恳请陛下即刻派钦差携粮草前往赈灾,再拖延下去,恐生民变!”
白丞相却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许尚书此言差矣!南方本就多水患,往年也偶有旱灾,百姓自会寻活路。如今国库需预留银两以备边防,若贸然拨出大量粮草赈灾,边境一旦有异动,陛下该如何应对?”
“你这是罔顾百姓性命!”许尚书气得脸色发白,指着白丞相的鼻子,“边防重要,百姓的命就不重要了?你身居相位,却如此冷血,将来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许尚书莫要血口喷人!”白丞相也动了怒,袖袍一甩,“老夫只是从大局出发,不像你,满脑子只想着博一个爱民如子的名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皇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要开口制止,却见许尚书被气昏了头,脱口而出:“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儿子白业晖,日日与我家玖宁相约,心思都放在儿女情长上,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管教,反倒在这里阻挠赈灾,简直荒唐!”
这话一出,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白丞相愣在原地,脸上的怒意瞬间被震惊取代,他猛地看向许尚书,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业晖他……他与你家女儿相约?!”
“不然呢?”许尚书话已出口,索性不再遮掩,“两人情投意合,早晚都是要成的事!你倒好,还想着棒打鸳鸯,连赈灾的正事都不管了!”
“好你个许修远!”白丞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尚书的手都在颤,“你竟敢让你女儿勾引我儿子!我这就回家打断那小子的腿,看他还敢不敢胡来!”
他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却被皇帝的声音叫住:“白丞相,站住。”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白丞相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龙椅上的皇帝,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陛下,此事实在荒唐,臣必须……”
“荒唐与否,不是你说了算。”皇帝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两人,“儿女之事,本就该由他们自己做主。业晖与玖宁情投意合,是桩好事,你做父亲的,何必横加干涉?”
白丞相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皇帝会这么说,他连忙拱手:“陛下,臣并非横加干涉,只是……”
“没有只是。”皇帝再次打断他,语气沉了下来,“南方赈灾之事,就按许尚书说的办,明日便派钦差启程。至于儿女情长,你们二人就不必多管了,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白丞相还想再说什么,可对上皇帝严肃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皇帝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再反驳也无用,只能硬生生压下心头的火气,不甘心地拱了拱手:“臣……遵旨。”
许尚书见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忙上前谢恩:“臣谢陛下体恤百姓,体恤晚辈!”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御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皇帝看着案上的奏折,轻轻叹了口气——朝堂上的纷争,儿女间的情愫,从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只希望那两个孩子,能避开这些纷扰,好好走下去。
而此时的许府,许玖宁还不知道朝堂上的风波。她坐在梳妆台前,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小心翼翼地将那方锦帕与自己最爱的玉簪放在一起。窗外的紫藤花在晚风里轻轻摇曳,送来阵阵清香,她摸着绣囊里的锦帕,嘴角的笑意温柔又明亮——她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变数,却知道此刻这份心意,足以让她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