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观察了几个小时，我额角的伤口不再渗血，但脚踝的肿痛和脑震荡带来的眩晕依然明显。
朱志鑫一直守在我床边，几乎寸步不离，连我去洗手间，他都要坚持扶我到门口。
姜梨“我自己真的可以。”
我站在洗手间门口，无奈地对他强调。
他眉头紧锁，满脸不赞同，但还是松开了手：
朱志鑫“我就在门口，有事立刻叫我，别硬撑。”
姜梨“知道了。”
我点点头，扶着墙慢慢挪了进去。
就在我锁上门，准备解决内急时，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绝望的坠痛。
……不是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算算日子，竟然真的提前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坐在马桶上，感到一阵无力。
我的包在病床上，里面根本没有准备卫生巾。
难道要让朱志鑫去帮我买吗？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我就尴尬得脚趾抠地。
犹豫再三，我按响了洗手间里的呼叫铃。
我希望来的是位护士姐姐。
门外立刻传来朱志鑫紧张的声音：
朱志鑫“梨子？怎么了？是不是摔了？”
姜梨“没、没有！”
我赶紧回答，脸颊发烫，
姜梨“阿鑫，你……你能帮我叫一下护士吗？随便哪位护士姐姐都行！”
朱志鑫“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更急了。
姜梨“我……我没事！就是……是女孩子的事！你快去帮我叫护士！”
我语无伦次，希望他能明白。
门外沉默了两秒。
朱志鑫“……等着。”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沉稳，
朱志鑫“我马上回来。”
他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既松了口气，又为接下来的尴尬做准备。
然而，不到三分钟，门外就再次响起了朱志鑫的声音，
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像是跑回来的。
朱志鑫“梨子，东西我从门缝底下塞进来。”
我惊讶地看着一个深色不透明的便利店塑料袋，被利落地从门缝下方塞了进来。
袋子里是几包不同品牌的卫生巾，日用夜用都有，
甚至……还有一包全新的、未拆封的女性内裤，以及一包湿纸巾。
他竟然……自己跑去买了？而且想得这么周全？
我愣住了。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在我印象里，朱志鑫还是那个会因为提到女生话题而耳朵红的少年。
可现在……
姜梨“你……”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门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但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朱志鑫“不知道你用哪种，就都买了点。内裤……是护士姐姐建议的，说你可能需要。”
他特意强调了“护士姐姐”，像是在解释他并非独自莽撞行事。
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是了，这才是我认识的朱志鑫。
他或许会慌张，会不好意思，但在真正需要的时候，他从不退缩，
而且会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用他的方式体贴入微。
处理好一切，我艰难地挪开门。
朱志鑫就站在门外，耳朵尖还泛着明显的红晕，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我的胳膊，将大部分重量承担到自己身上。
姜梨“谢谢……”
我低声说，心里充满了真实的感动，以及更深的、因之前“失控”而伤害他产生的愧疚。
朱志鑫“笨蛋，跟我还说谢谢。”
他别过脸，扶着我慢慢往病房走，语气故作轻松，但握着我的手却非常有力。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病房门口时，看到左航站在那里，
手里拿着我的缴费单和医生新开的药，似乎正要进去。
他看到我们，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朱志鑫紧紧扶着我的手上，
和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的、那个显眼的便利店袋子上。
朱志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些，将我往他身边又护了护，眼神带着清晰的戒备和主权宣告。
左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将手中的东西递向朱志鑫，语气平淡：
左航“医生开的药，注意事项在里面。”
朱志鑫“给我就行。”
朱志鑫接过袋子，语气不算友善。
左航没再多言，目光转向我，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左航“好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短暂地激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我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
回到病房，朱志鑫帮我盖好被子，沉默地坐在床边削苹果。
他削得很仔细，长长的果皮垂落下来。
姜梨“阿鑫，”
我轻声叫他，
姜梨“对不起……”
他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
朱志鑫“为什么道歉？”
姜梨“对不起……”
声音带上浓重的哭腔，眼泪迅速模糊视线，
姜梨“对不起，阿鑫……为推开你……为那些难听的话……为那一巴掌……对不起……”
朱志鑫“梨子，”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
朱志鑫“你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次次推开我？为什么那一巴掌……”
他喉结滚动，声音泄露出一丝压抑的痛楚，
朱志鑫“你打我的时候，眼神那么绝望？就好像……被打的人是你自己？”
他的问题像手术刀，精准剖开我最核心的伤口。
我想说！我想呐喊真相！
想告诉他这个世界的荒谬，想告诉他我被无形力量操控，
想告诉他我每次伤害他，自己都痛上千百倍！
可那蛮横的、水泥封喉般的力量再次出现，死死堵住我的喉咙，扼杀所有解释。
我只能徒劳地张嘴，发出无意义的气音，眼泪汹涌，浑身因无力感而剧烈颤抖。
姜梨“我……我不能……”
终于崩溃地吐出这几个字，绝望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乞求，
姜梨“阿鑫……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看起来一定狼狈又疯癫。
朱志鑫死死盯着我，看到了我眼中溢出的绝望和挣扎，看到了我近乎崩溃的样子。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紧绷。
眼中的锐利和追问，渐渐被更深沉的心疼、困惑和无奈取代。
朱志鑫“好了，好了……不问了，不逼你了……”
声音在耳边响起，沙哑得厉害，带着妥协后的疲惫和浓浓心疼。
他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手掌一下下轻柔拍着我的背，
朱志鑫“我等你。”
朱志鑫“我只要你……别真的不要我。”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所有恐惧、委屈、不甘和愧疚，都化作滚烫泪水，浸湿他颈侧的校服。
手指无意识攥紧他背后的衣服，仿佛他是惊涛骇浪中我唯一的浮木。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更紧地抱住我，用体温和心跳无声告诉我——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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