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懒洋洋地洒在寂静的院落里。沈执正蹲在菜畦边,专注地拔除几株冒头的杂草,她的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聊苍靠坐在老树下,闭目养神,实则感知外放,监控着周围的一切。
这片区域的低阶丧尸已被他无形中驱散,使得这个院落成了末世中一个罕见的“安全区”。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周围的宁静。聊苍倏然睁开眼,墨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冰冷。他的感知告诉他,是几个狼狈不堪的人类,正朝着这个方向逃窜,他们身后跟着几只循着活人气息追踪而来的普通丧尸。
“有人来了。”聊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他看向沈执,想知道她的反应。
沈执拔草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望向篱笆外的方向,脸上依旧是那副空茫的神情,仿佛听到的只是风声。她站起身,没有恐惧,也没有欢迎,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篱笆外出现了三个身影。两男一女,衣衫褴褛,满面尘土,身上带着明显的擦伤和疲惫。他们看到这个整洁得异常的院落和里面的两人,明显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气质不凡的聊苍时,眼中更是闪过惊疑不定。
“救……救命!”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喘着粗气,扒着篱笆,急切地喊道,“后面……后面有那些东西!”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则警惕地打量着聊苍和沈执,在看到聊苍那过于平静的眼神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一根磨尖的钢筋。那个女人则瑟瑟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聊苍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在他的认知里,这些脆弱的人类如同蝼蚁,他们的生死与他无关,甚至他们的闯入,打破了他与沈执之间这段日子的平静,让他心生【不悦】
他在等待沈执的反应,或者说,他在等待一个“处理”掉这些麻烦的时机,或许等丧尸帮他们解决,或许……
就在这时,那几只追踪而来的丧尸也蹒跚着出现在视野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嗬嗬声。
“它们来了!”年轻男人惊恐地叫道,试图翻过篱笆。
年长男人则举起钢筋,准备拼死一搏,同时对沈执和聊苍喊道:“你们快躲起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执像是没有看到那些狰狞的丧尸,也没有听到男人惊恐的呼喊,她只是走到篱笆门边,动作熟练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进来吧。”她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对着那三个惊慌失措的幸存者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像是例行公事,“它们,不来这里。”
三个幸存者都惊呆了,连那个准备战斗的年长男人也一时忘了动作。在末世,轻易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庇护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快……快进去!”年轻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院子,那个女人也紧随其后。年长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丧尸,一咬牙也退了进来。
沈执在他们都进来后,不紧不慢地关上了篱笆门,还顺手把门口一个松动的插销按了回去。
那几只丧尸冲到篱笆外,隔着原木缝隙,对着院子里的活人张牙舞爪,嘶吼声更加剧烈。三个幸存者吓得脸色惨白,紧紧靠在一起。
聊苍坐在树下,冷眼旁观。他注意到,沈执关上门后,并没有去看那些丧尸,而是走到井边,打上来半桶水,放在那三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面前。
“喝点水。”她说,然后走到菜畦边,摘了几个不大的、看起来有些干瘪的萝卜,递给他们,“吃的。”
她的动作自然得仿佛来的不是三个陌生且可能带来危险的幸存者,而是偶尔来访的、需要招待的邻居。她对待他们的方式,与当初对待受伤的聊苍,几乎一模一样,
提供最基本的水和食物,以及一个暂时的、相对安全的容身之所。
那三个幸存者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年轻男人颤抖着接过萝卜,连声道谢;女人则感激地看着沈执,几乎要哭出来;年长男人虽然依旧警惕,但也低声道了句谢,目光在沈执和一直沉默不语的聊苍之间来回扫视。
聊苍看着沈执那副一视同仁、仿佛只是遵循某种固定程序的样子,心中那种熟悉的、无处着力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她这里或许是特殊的,毕竟他留了这么久,毕竟她偶尔会对他流露出那一点点有限的“关心”。
可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在沈执的认知里,任何一个受伤的、需要帮助的“存在”,似乎都会被纳入她那套简单的“救助程序”之中。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的刺痛感,仿佛自己珍视的某个独特性被打破了。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但此刻,他发现自己并不那么喜欢被“一视同仁”。
那几只丧尸在篱笆外咆哮了一阵,渐渐失去了目标感,开始茫然地徘徊,最终慢吞吞地离开了。
看到丧尸离开,三个幸存者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贪婪地喝着井水,啃着萝卜。
沈执看着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询问他们的来历或打算,只是重新回到菜畦边,继续她之前未完成的除草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聊苍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沈执那单薄而专注的背影上。这个少女,她不在乎来的是谁,不在乎可能带来的危险,她只是遵循着她内心那套简单到极致,也纯粹到极致的准则。
而自己这个末世之主,在她眼里,和这些仓皇逃命的幸存者,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聊苍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发浓烈。他看着她置身事外的平静,看着那几个幸存者因为她随手提供的、微不足道的“帮助”而露出的感激神情,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悄然升起。
她拥有着连他都忌惮的力量,却只是用来维持这一小方天地的虚假安宁,用来给这些蝼蚁提供暂时的庇护所?
这简直……是对力量最大的亵渎和浪费。
同时,他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些试图引起她情绪波动的试探,是多么的可笑和一厢情愿。她的“空”是如此的彻底,如此的绝对。
那么,究竟要怎样,才能在这片空无之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