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看着她空洞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那因为秦牧野而燃起又熄灭的光，看着她此刻仿佛失去一切的脆弱。
他心中翻涌着毁灭的欲望，却又奇异地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确认什么的冲动取代。
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不住底下暗流的汹涌：
“为什么？”他问，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他那样对你，为什么还要失落？因为他走了？”
他以为会看到她更多的茫然，或者那惯有的空茫。
然而，沈执听到他的问题，缓缓转回头，看向他。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羞涩，没有闪躲，只有一种近乎原始的、不容置疑的坦率。
她抬起手，指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扑进秦牧野怀里时感受到的、短暂的温暖和心跳。她的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聊苍的心上：
“喜欢。等他。这里，我想他在。”
直白。
强势。
不容辩驳。
就像她日复一日刻下的划痕，就像她精心准备的食物和花瓶，她的“喜欢”和“等待”，是她世界里最简单也最坚固的法则，不需要理由，不接受质疑。
聊苍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着她那双映着自己震惊面容的眼睛，看着她因为直言心意而微微绷紧的下颌，听着那两个字“喜欢”，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以为她懵懂无知，原来她懂得“喜欢”！
他以为她空茫无心，原来她的心会为别人跳动！
他以为他可以慢慢蚕食、占据她的世界，却发现那里早已被一个人牢牢霸占，连角落都没有留给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剧痛、嫉妒和某种被彻底否定的狂怒，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周身的力量，想要摧毁眼前的一切，想要摇晃着她的肩膀，质问她凭什么？！想要让她那双眼睛里，从此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沈执看着他骤然变得可怕的眼神和紧绷的神色，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歪了歪头，眼中露出一丝新的困惑。
“你，”她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探究，“不一样。”
她感觉到了他的不同，感觉到了那股几乎要实质化的、强烈到令她不解的情绪波动，但这波动太复杂，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
这句“不一样”，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是啊，不一样。
他对于她而言，始终是“不一样”的。
不是“喜欢”，不是“等待”，只是……“不一样”。
聊苍猛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翻腾的、危险的情绪强行锁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风暴都被封锁在了冰层之下。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
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沉默地转过身，走向那片狼藉的石屋，开始动手收拾那些被打翻的食物，清理地上的污秽，将被弄乱的花瓶扶正，将散落的花瓣小心拾起……
他的动作依旧稳定，甚至称得上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只是那紧绷的背脊和周身散发出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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