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出现后，沈执身上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那层笼罩了她许久、仿佛隔开她与整个世界的空茫薄雾，在秦牧野出现又离开后，似乎被某种力量驱散了。
她的眼睛变得清亮、灵动，虽然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粹，却不再是一片死水，就像雨后的天空，清晰映照着周遭的一切。
她能看到事物的细节，语言也不再是几个字词地蹦出，而是能够组织起完整的、逻辑简单直接的句子。
就像一个刚刚加载完基础运行程序、却尚未安装情感模块的精密仪器。
她开始主动收拾屋内的狼藉。动作有些慢，但条理清晰。她将破碎的干花扫净，擦掉地上的污渍，将被林薇弄乱的藤蔓装饰重新整理好。
她依旧去门口眺望，但不再是茫然的。她的目光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的性，
等秦牧野。
聊苍将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心中的暴怒与毁灭欲在最初的冲击后，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执着的探究欲。
她“正常”了，因为秦牧野。
她所有的“正常”，都指向秦牧野。
这比之前纯粹的空茫，更让他感到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尖锐刺痛。
他看着她清理房间，在她费力想要搬动一个略重的陶罐时，他走了过去，默不作声地伸手接过，轻松地将其放到了她指定的位置。
沈执抬起头，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任何感激或不好意思，只是平淡地陈述：“谢谢。”
聊苍没有回应，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继续忙碌。
“你为什么收拾这里？”他问，声音听不出波澜。
沈执一边擦拭着桌面，一边回答，语调平稳得像在念说明书：“不喜欢乱。他下次来，这里要干净。”
“你还要等他？”
沈执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在理解这个问题。然后她继续擦拭，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他生气，是我不懂。我学会了，他就不会生气了。”她指的是学习“人情世故”。
她的逻辑简单得可怕，也固执得可怕。她将秦牧野的贬低和厌弃，归咎于自身的“不足”，并且认为只要弥补了这种“不足”，就能重新获得他的“喜欢”。
聊苍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一股无名火窜起，却又被他强行压下。他意识到，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她的认知就像一块白板，秦牧野在上面涂抹了扭曲的图案，而他，需要找到方法，擦掉那些图案，或者……覆盖上属于自己的颜色。
“如果他一直不回来呢？”聊苍换了个问题。
沈执擦拭的动作彻底停下。她直起身，清澈的目光望向门外的小径，眼神里没有悲伤，没有焦虑，只有一种纯粹的、坚定的确认。
“我会等。”她说，“一直等。等到他回来。”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个目标。
而现在，这个目标被赋予了“等待”和“自我修正”的具体行动指南。
聊苍不再说话。
他看着她重新投入打扫，看着她将那间小木屋恢复到井然有序，甚至比之前更加整洁，一切都为了那个不知是否会归来的人。
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在他心中酝酿。
他不能让她永远这样等下去。
他不能让她永远活在秦牧野留下的阴影里。
既然她的“正常”是因秦牧野而起，那么……如果秦牧野彻底消失，或者，如果让她“明白”，谁才是真正应该留在她世界里的人，她的“正常”，是否会转向他？
这个念头带着黑暗的诱惑力。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