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鹭岛午后的宁静。不到十分钟,铂悦酒店外就围满了警车,红蓝交替的警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墙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警员们拉起黄色警戒线,把宾客疏散到礼堂外侧的休息区,只留下何证婚、大伴郎、张策划、鬼伴娘和鸥新娘五人,站在警戒线里等着问话。
鸥新娘坐在临时搬来的椅子上,婚纱裙摆沾了些灰尘,眼睛肿得像核桃,手里攥着的纸巾已经湿透。鬼伴娘陪在她身边,时不时帮她捋捋头发,可目光总往撒探长那边飘——他正蹲在仪式台旁,跟法医小声说话。
“死亡时间大概在停电前后十分钟,”法医拿着初步报告,声音压得很低,“致命伤在胸口,是钝器造成的,伤口形状跟扳手对上了。地上的血迹,初步检测跟甄新郎的血型一致。”
撒探长点点头,目光扫过地面的血迹——从仪式台台阶一直延伸到礼堂后方的走廊,血迹是滴落状的,间距越来越大,像是凶手拖尸体时留下的。“去走廊尽头的储物间看看,”他对身边的警员说,“那地方最偏,藏人最合适。”
警员们立刻行动,何证婚几人也被要求跟上。走廊里的应急灯光很暗,墙上挂着的鹭岛风景油画,在光影里显得阴森森的。走到储物间门口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灰尘味飘过来——门是虚掩的,缝隙里能看到堆着的旧桌椅。
撒探长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扫过杂物,最后停在角落的旧地毯上。他走过去,轻轻掀开地毯——甄新郎穿着白色礼服,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还留着最后的害怕。他的胸口,礼服被染成了暗红,血迹已经半干,一把沾血的扳手掉在旁边,金属表面还挂着几根白色的纤维,像是从礼服上刮下来的。
“啊——!”鸥新娘发出一声短促的哭叫,身体一软,差点摔下去,鬼伴娘赶紧扶住她,自己的手却在不停抖。
何证婚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大伴郎。大伴郎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盯着那把扳手——那款式,跟他海鲜排档工具箱里的一模一样。
张策划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看着甄新郎的脸,脑子里闪过妹妹画的那幅画,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鬼伴娘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把右脚藏在左脚后面——她的高跟鞋鞋跟缝里,沾着一点暗红,是刚才在走廊里不小心踩到的。
“所有人都别碰现场的东西,”撒探长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现在,一个一个来问。何证婚,你先跟我来。”
临时问询室在礼堂旁边的休息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撒探长把担保书复印件放在桌上,推到何证婚面前:“昨晚你跟甄新郎吵架,就是因为这个?”
何证婚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苦笑:“是。他用公司名义给他的赌债担保,现在债主找上门要三亿,我让他自首,他不肯,还说婚礼后带着钱跑国外。”
“停电的时候你在哪?”撒探长追问。
“我就在仪式台旁边,”何证婚回忆,“灯灭了之后,我听到身边有闷响,还以为有人摔倒了,伸手去扶,结果摸到一手湿的——现在想,那应该是血。”
接下来是大伴郎。撒探长把借条复印件放在他面前,语气平静:“你借的五千万,甄新郎没打算让你还吧?因为那笔钱,本来就是他挪用你的投资款赚的。”
大伴郎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是。我昨天才知道,他早就知道填海项目会黄,还故意不告诉我,拿着我的钱买了块破表。停电的时候,我听到他在我身边跑,想抓住他问清楚,可黑灯瞎火的,只摸到他的礼服衣角。”
轮到张策划时,撒探长把画纸摊开:“你妹妹画的这个,是甄新郎吧?”
张策划的眼眶红了,他用力点头:“是。我妹妹说,甄新郎威胁她,不让她把他们的事说出去。停电的时候,我在走廊里看到一个人影往储物间跑,我追了过去,没追上,只看到他手里拿着扳手。”
最后是鬼伴娘。撒探长的目光落在她的高跟鞋上:“你鞋跟沾的血,怎么解释?”
鬼伴娘的脸瞬间白了,她慌乱地说:“是刚才在走廊里不小心踩到的!我没杀人,真的没杀他!”
撒探长没说话,让技术人员提取了鞋跟的血迹样本。然后,他去了鸥新娘的休息室——鸥新娘已经平静了一些,正坐在沙发上翻一本日记。
“这是你的日记?”撒探长指着日记,语气温和。
鸥新娘点点头,把日记递给他。里面的字迹从一开始的甜蜜,慢慢变得焦虑——“甄豪最近总很晚回家,手机里有很多陌生号码”“他说婚后带我去马尔代夫,可我总觉得他在瞒我什么”“爸爸说,甄家快没钱了,这场婚礼是为了拉投资”。
“停电的时候,你听到或看到什么了吗?”撒探长问。
鸥新娘摇了摇头:“我当时很害怕,蹲在地上不敢动。后来听到有人跑过,脚步声很重,像是穿高跟鞋的。”
撒探长心里一动——高跟鞋?现场除了鸥新娘和鬼伴娘,没别的女人穿高跟鞋。他回到储物间,再看那把扳手,突然发现边缘有一道独特的划痕。他想起,刚才在大伴郎的礼服口袋里,看到过一个有同样划痕的扳手套筒。
“大伴郎,”撒探长的目光变得锐利,“你的扳手,到底在哪?”
大伴郎的身体剧烈地抖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扳手,边缘的划痕跟储物间里的那把完全一样:“是我……是我杀了他。他骗了我的钱,还笑我傻,我一时气昏了头,就用扳手打了他……”
真相好像找到了,可撒探长总觉得不对劲——大伴郎说他在走廊里杀了甄新郎,可现场的血迹是从仪式台延伸到储物间,而且大伴郎的力气,根本拖不动甄新郎的尸体。
他又回到仪式台,仔细看台阶的缝隙——在缝里,他发现了一根金色的头发,而鸥新娘的头发是黑色的。撒探长突然想起,张策划的妹妹,染着金色的头发。
“张策划,”撒探长转身,“你妹妹今天来了吗?”
张策划的脸瞬间变了:“没有……她还在疗养院。”
“是吗?”撒探长拿出手机,调出酒店监控——监控显示,婚礼当天早上,一个穿淡紫色连衣裙、染着金发的女人,跟着张策划进了酒店,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策划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是我妹妹……她偷偷从疗养院跑出来,说要找甄新郎报仇。我拦不住她,只能帮她瞒。停电的时候,是她用扳手杀了甄新郎,我帮她把尸体拖到储物间,还把扳手藏在大伴郎的工具箱里,想嫁祸给他……”
礼堂里一片安静,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甄新郎的尸体上,显得格外刺眼。这场裹着金钱、背叛和仇恨的婚礼,最后以最惨的方式结束了。可撒探长看着眼前的几人,心里却冒出一个疑问——甄新郎死前,到底想说什么?他手机里那些没发出去的信息,又藏着什么秘密?
这场调查,好像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