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老宅的鸡就开始喔喔叫了。容遇披了件外套走到院子里,露水打湿了鞋尖,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芒果树的叶子上挂着水珠,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掉,砸在青砖地上,像谁在轻轻敲门。
她走到墙角,那里有个用木板搭的小窝,昨天那只瘸腿的小野猫正蜷在里面打盹,旁边放着小侄女特意留的牛奶,已经喝了大半。容遇刚想伸手摸摸它的头,就听见厨房传来动静——是容志国在劈柴,斧头落在木头上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股劲儿。
“早啊叔公。”她走过去,看见容志国正把劈好的柴码在墙角,额头上渗着细汗。这几年他迷上了烧柴火灶,说“柴火炖的汤比煤气灶香”,院子里的柴火堆得像座小山,上面还插着几面孩子们做的小旗子,红的绿的,倒添了几分热闹。
“早,遇丫头。”容志国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汗,“今天炖个土鸡汤,给非洲来的那几个娃补补。他们昨天跟我念叨,说想吃‘有烟火气的肉’。”
容遇忍不住笑了。“烟火气”这词还是她教的,没想到孩子们记这么牢。她蹲下来帮着捡柴火,忽然看见柴火堆底下压着个东西,抽出来一看,是本旧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容氏集团成本核算”,字迹是爷爷的。
“这是……”她翻开一页,里面记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账目,铅笔字已经有些模糊,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翻到最后几页,突然出现了几行不一样的字,是用钢笔写的:“今日见非洲客商,言其地芒果滞销,孩童多饥。若能引苗试种,或可解其困。然资金不足,暂记于此,待后人续之。”
容遇的手指顿住了。原来爷爷当年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那时条件有限,终究没能如愿。她抬头看向芒果树,晨光正透过枝叶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爷爷笔记本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在看什么呢?”顾沉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背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刚去早市了,买了些新鲜的艾草,陈奶奶说要教大家做青团。”
容遇把笔记本递给他,顾沉看完,沉默了半晌才说:“你看,有些事真是注定的。爷爷埋下的种子,到你这儿才发了芽。”
正说着,陈奶奶挎着个竹篮进来了,里面装着糯米粉和豆沙馅。“遇丫头,快来帮把手!”她嗓门亮得很,“非洲的娃子说从没见过绿色的团子,今天非得让他们尝尝鲜!”
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非洲的女人们跟着陈奶奶揉面团,手上沾着艾草汁,绿莹莹的像抹了颜料;男人们则帮着容志国劈柴、挑水,时不时被女人们的笑声逗得红了脸;孩子们围在石桌旁,等着第一锅青团出锅,鼻尖凑得老近,连小猫都被香味引了过来,蹲在桌边喵喵叫。
容遇站在廊下,看着这乱糟糟却暖融融的一幕,忽然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话。或许所谓“家族荣耀”,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宏图伟业,而是一代又一代人,把心里那点微弱的念头攒起来,像攒柴火一样,慢慢堆成能取暖的火堆。爷爷没说完的话,她替他说了;爷爷没做完的事,她替他做了;而现在,这火堆旁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一起添柴,一起取暖,倒比当年爷爷一个人琢磨时,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青团好咯!”陈奶奶的吆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第一锅青团冒着热气被端上桌,翠绿的颜色裹着豆沙馅,甜香混着艾草的清苦,在院子里漫开来。孩子们抢着伸手去拿,烫得直甩手,却谁也不肯放下。
阿明的小儿子举着个青团跑到容遇面前,举得高高的:“太奶奶,给你!甜的!”他的嘴角沾着豆沙,像只偷吃的小花猫。
容遇蹲下来,咬了一小口,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点艾草的涩,像极了这些年的日子——有过难处,有过磕碰,却终究在手里捂成了暖的。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指了指墙角的芒果树:“等芒果熟了,咱们用芒果做馅,好不好?”
小男孩用力点头,嘴里含着青团,含糊不清地说:“好!要做全世界最甜的团子!”
院子里的笑声像潮水一样涌起来,惊飞了芒果树上的麻雀。容遇抬头看向晨光里的树冠,忽然觉得那棵树也在笑——枝桠舒展着,像在拥抱这个早晨,拥抱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拥抱那些爷爷当年没能等到的、热热闹闹的日子。
她转身回屋,把爷爷的笔记本放进了那个装着太爷爷航线日志和非洲木杖的柜子里。柜子里已经摆满了东西:有非洲孩子画的画,有陈奶奶做糕点的食谱,有顾沉带回的驼骨珠子,还有那本写满了故事的相册。它们挤在一起,像一群和睦的邻居,各自带着不同的温度,却都在诉说着同一个词——家。
门外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大概是第二锅青团出锅了。容遇笑着推开门,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暖烘烘的。她知道,这个院子里的故事还长着呢,会有新的青团,新的芒果,新的朋友,新的念想,像那棵芒果树一样,一年年扎根,一年年生长,把影子投得更远,把甜分给更多的人。
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做完的事,终究会像爷爷笔记本里的字迹一样,被时光磨得温柔,被后人续得圆满。
日子像老宅屋檐下的水滴,不急不缓地落着,把青石板敲出了浅浅的坑,也把院子里的故事泡得愈发醇厚。
入夏后,芒果树结了果,青绿色的果子藏在叶间,像挂了满树的小灯笼。非洲来的孩子们每天都要搬着小板凳坐在树下数,数着数着就忘了数到几,只顾着追打落在地上的芒果花。
这天午后,陈奶奶正在院子里翻晒梅干,忽然指着墙头喊:“快看,那不是顾家小子吗?”
众人抬头,只见顾沉正攀在墙头,手里拎着个藤筐,筐里装着些圆滚滚的东西,红的黄的,看着像果子。“我从山里摘的野柿子,熟了,甜得很!”他笑着跳下来,藤筐在地上磕了下,滚出几个柿子,表皮带着层白霜,看着就喜人。
“你这孩子,就不能走正门?”陈奶奶嗔怪着,却赶紧找了个竹篮,把柿子小心翼翼地装进去,“遇丫头,快来尝尝,这野柿子可比超市买的有味道。”
容遇刚从屋里拿出爷爷的笔记本,想再看看关于引种芒果的记录,闻言笑着走过来,拿起一个柿子擦了擦,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爆开,带着点山野的清香,确实比市面上卖的更有滋味。
“好吃!”她眼睛一亮,又咬了一大口,“顾沉,你怎么知道这儿有野柿子?”
“上次去山里考察水源,看见的,记着日子差不多熟了,就去摘了些。”顾沉挠挠头,目光落在容遇手里的笔记本上,“又在看爷爷的记录?”
“嗯,”容遇点点头,翻开其中一页,“你看,爷爷当年还画了芒果苗的样子,说‘叶似桃,茎如竹,需耐旱’,跟咱们现在种的品种还真像。”
顾沉凑过去看,爷爷的画工不算好,线条歪歪扭扭的,但能看出用心。“说不定,咱们现在种的芒果,就是爷爷当年想引的品种呢。”他笑着说,“这叫什么?隔代的缘分?”
“算吧。”容遇合上笔记本,心里暖暖的。这些日子,她总在想,所谓传承,或许就是这样——爷爷埋下的种子,她浇了水;爷爷画的图纸,她照着种了树;爷爷没说完的话,她在和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一起,慢慢说给日子听。
正说着,非洲的阿明扛着个锄头从外面进来,满头大汗。“容小姐,顾先生,”他把锄头往墙角一放,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田里的芒果苗长得真好,就是有几棵好像生了虫,我想喷点药,又怕影响果子……”
“我看看去。”顾沉放下手里的柿子,拿起草帽就往外走,“不用药,咱们用草木灰试试,陈奶奶说草木灰能驱虫,还环保。”
“对,我这就去烧点!”陈奶奶也跟着忙活起来,院子里顿时又是搬柴又是找筛子,热闹得很。
容遇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照片——那是上次文化交流周拍的大合影,她站在中间,左边是容志国,右边是顾沉,非洲的孩子们挤在前面,笑得露出了豁牙。照片旁边,还贴着孩子们画的画,画里有芒果树,有大房子,有黄皮肤黑皮肤的人手拉手。
她忽然想起刚接手家族事务时的惶恐,想起第一次去非洲时的忐忑,想起那些和顾沉、阿明他们一起熬夜改方案的夜晚。那时候总觉得,“重振家业”是座翻不过的山,可现在才明白,山从来不是一个人翻的,那些伸出的手,那些温暖的笑,那些一起流过的汗,才是最结实的登山绳。
夕阳西下时,顾沉和阿明回来了,脸上沾着草木灰,像两只小花猫。“搞定了!”顾沉咧嘴笑,“陈奶奶的法子真管用,虫子跑光了。”
“晚饭吃什么?”容遇笑着问,“我买了排骨,炖个玉米排骨汤?”
“好啊!”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容遇蹦蹦跳跳。
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混着饭菜的香味,在院子里弥漫。容遇站在廊下,看着夕阳把芒果树的影子拉得很长,看着顾沉和阿明在给孩子们讲驱虫的原理,看着陈奶奶在厨房门口指挥容志国添柴,忽然觉得,爷爷当年在笔记本里写下的“待后人续之”,大概就是这样的画面吧——不用轰轰烈烈,不用惊天动地,只是一家人,或者说,一群因为缘分聚在一起的人,守着一方小院,种着几棵树,做着几样菜,把日子过得像野柿子一样,清甜,踏实。
她转身走进厨房,想帮着陈奶奶择菜,却被陈奶奶推出了门:“去去去,跟孩子们玩去,这儿有我呢。”
容遇笑着退出来,被孩子们拉着坐在树下,听他们讲今天在田里发现的小虫子。暮色渐浓,星星一颗颗亮起来,芒果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
她知道,这个院子里的故事,还会继续写下去。会有更多的芒果成熟,更多的人来到这里,更多的笑声填满每个角落。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念想,那些爷爷没说完的话,都会像这满树的芒果一样,在阳光雨露里,结出甜美的果。
夜色像一块柔软的绒布,轻轻盖在院子上空。孩子们早已被大人哄去睡了,只有厨房的灯还亮着,陈奶奶正和顾沉一起收拾着碗筷,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容遇搬了张竹椅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那本翻得卷了边的笔记本。月光透过芒果树的枝叶,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了爷爷写下的一行小字:“吾孙若见此页,当知世间最珍贵者,非金银珠宝,乃人心相聚也。”
风里带着晚桂的香气,是隔壁张婶家的桂花树开了。容遇想起下午顾沉从山里带回的野柿子,甜里带着点微涩,像极了这些年走过的路——有过磕绊,有过艰难,却总在某个转角,遇到意想不到的温暖。
“在想什么呢?”顾沉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她。茶是陈奶奶泡的桂花乌龙,香气袅袅。
容遇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笑了笑:“在想爷爷说的‘人心相聚’。以前总觉得,要做出多大的事业,才算不辜负他的期望。现在才明白,他说的相聚,就是咱们这样啊。”
顾沉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村庄零星的灯火,轻声道:“我小时候听我爸说,你爷爷当年为了留住村里的老手艺,自己掏腰包建了个小作坊,让老手艺人有地方干活。那时候好多人笑他傻,说不如把钱投去做生意。可他说,手艺没了,人就散了,村子也就空了。”
容遇想起作坊里那些布满老茧的手,正在慢慢消失的竹编、木雕、蜡染……忽然明白,爷爷留下的不只是一本笔记本,更是一种念想——让那些快要被遗忘的温暖,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能像这芒果树一样,深深扎根,代代相传。
厨房的灯灭了,陈奶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遇丫头,顾小子,早点睡咯,明天还得去田里看看那些芒果苗呢。”
“知道啦,陈奶奶。”容遇扬声应着,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竹椅旁的布袋里。
顾沉站起身,伸手扶她:“回去睡吧,夜里凉。”
容遇借着月光,看见他手背上还沾着下午驱虫时蹭到的草木灰,忍不住笑了,伸手替他擦掉:“下次小心点,弄得跟小花猫似的。”
顾沉的耳朵在月光下微微泛红,挠了挠头:“下次……下次我注意。”
两人并肩往屋里走,芒果树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摇晃,像在跟他们道别。经过院门口时,容遇忽然停下脚步,看向院墙根的那丛野菊——不知何时,竟开了几朵小小的黄花,在夜里安静地绽放。
“你看,”她轻声说,“连花也知道,这里的日子,值得好好开一次。”
顾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里映着星光与灯火,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值得。”
晚风拂过,带来更深的夜色,也带来了明天的期许。容遇知道,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时,芒果苗会继续生长,野菊会开得更盛,而他们,会像爷爷希望的那样,守着这份相聚的温暖,把日子过成一首悠长的诗,在时光里,缓缓流淌。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了锄头撞击泥土的声音。容遇披衣走出屋,看见顾沉正蹲在芒果苗旁,小心翼翼地给幼苗松着土。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专注地用手拨开靠近根部的杂草。
“怎么起这么早?”容遇走过去,递上一块毛巾。
顾沉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陈奶奶说这几棵苗长势有点慢,让我来松松土,再施点草木灰。”他指着泥土里冒出的新芽,眼里闪着光,“你看,这棵冒出第三片叶子了,比昨天又长了半指。”
容遇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嫩绿的叶片,晨露沾在指尖,凉丝丝的。“真好,”她轻声说,“就像看着咱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生气。”
这时,隔壁的张婶挎着竹篮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米糕,热气腾腾的。“遇丫头,顾小子,快来尝尝婶新做的米糕,加了南瓜泥,甜丝丝的。”
“张婶您太客气了。”容遇笑着接过,拿起一块递到顾沉嘴边,“尝尝?”
顾沉张嘴咬了一大口,含糊道:“好吃!比城里买的还香。”
张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们年轻人能喜欢就好。对了,村东头的老李说,他那片橘子林熟了,让咱们有空过去摘些回来做果酱,说给孩子们抹面包吃。”
“好啊!”容遇眼睛一亮,“下午我和顾沉过去帮忙摘,正好让孩子们也去跑跑。”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孩子们的喧闹声,是村里的孩子们背着书包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昨晚画的画。“遇姐姐,顾哥哥,你们看我们画的果园!”
容遇接过画纸,上面画着挂满果实的果树,树下围坐着一群人,有她,有顾沉,有陈奶奶,还有村里的叔叔阿姨,每个人脸上都画着大大的笑脸。“画得真好,”她笑着摸摸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的头,“这树下的小狗狗是谁画的?真可爱。”
小姑娘骄傲地挺起胸膛:“是我画的!像不像阿黄?”
阿黄是顾沉捡回来的流浪狗,如今在院子里养得油光水滑,正摇着尾巴蹭着孩子们的腿。
“像!太像了!”顾沉笑着抱起阿黄,“走,下午摘橘子带上阿黄,让它也去跑跑。”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说要去告诉小伙伴下午摘橘子的事。容遇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她想起刚来时,村里的人对他们还带着几分生分,如今却像一家人一样,有好东西总想着彼此。
下午,橘子林里热闹非凡。大人们摘橘子,孩子们在林间追逐打闹,阿黄追着蝴蝶跑,不时被树枝勾住毛,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顾沉爬上树,摘下高处最红的橘子扔下来,容遇在树下用布兜接着,偶尔抬头,总能对上他含笑的目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小心点!”容遇忍不住叮嘱。
“放心!”顾沉在树上应着,忽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摔了下来——好在他反应快,抓住了一根粗枝,悬在半空晃悠。
“顾沉!”容遇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沉却笑着荡了荡:“没事!你看,像不像荡秋千?”
众人又惊又笑,赶紧找梯子把他扶了下来。容遇跑过去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见他只是擦破了点皮,才松了口气,嗔怪道:“都多大了还胡闹!”
顾沉挠挠头,把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最大最红的橘子递给她:“给,这个最甜。”
容遇接过橘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的气瞬间消了,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她剥开橘子,掰了一瓣塞进他嘴里:“罚你吃最酸的一瓣。”
顾沉故意皱起脸:“好酸!”却还是嚼着咽了下去,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夕阳西下,大家背着满筐的橘子往回走,一路说说笑笑。阿黄叼着一个掉在地上的小橘子,跟在队伍后面,尾巴摇得像朵花。
回到院子,陈奶奶已经生好了火,等着煮橘子酱。孩子们围在灶台边,踮着脚尖看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橘子,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的香气。
容遇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日子就像熬果酱,急不得,得慢慢熬,火候到了,自然就甜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顾沉,他正低头给阿黄梳理被树枝勾乱的毛,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容遇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说,咱们以后在这里种更多的果树好不好?苹果、梨、桃……让院子里一年四季都有果子摘。”
顾沉抬头看她,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好啊,再盖几间屋子,让村里的孩子们有地方读书,让老人们有地方喝茶晒太阳。”
“还要修一条路,”容遇补充道,“让外面的人也能来看看,这里的日子有多好。”
顾沉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锅里的橘子酱渐渐浓稠,陈奶奶用勺子舀起一勺,笑着说:“好了!可以装罐了!”
孩子们欢呼着递过玻璃罐,容遇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把果酱舀进去。橘红色的果酱在罐子里泛着光泽,像装满了阳光。
她知道,这罐果酱里,装着的不只是橘子的甜,还有日子的暖,人心的聚,以及那些慢慢熬出来的、闪闪发光的希望。而这样的日子,会一天天继续下去,像门前的小溪,静静流淌,却永远不会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