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静默较量

湖畔的静默较量

初夏的清晨带着薄雾，仁王雅治站在私家车旁，看着迹部景吾从后备箱里搬出一套堪称奢华的渔具。碳纤维钓竿泛着冷光，折叠椅的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连装鱼饵的盒子都是密封的金属材质，与他手里那套从爷爷那继承来的旧渔具形成鲜明对比。

“我说，迹部，”仁王掂了掂自己磨得发亮的木质钓竿，“我们是来钓鱼的，不是来参加渔具展销会。”

迹部将折叠椅在湖边架稳，动作优雅得像在布置赛场：“啊嗯，即便是垂钓，也不能委屈自己。”他瞥了眼仁王的装备，眉头微挑，“puri，你这竿子确定还能用？别等会儿鱼没钓上来，竿先断了。”

“放心，它可比某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靠谱多了。”仁王笑眯眯地选了个离他不远的位置坐下，往鱼钩上挂蚯蚓时动作熟练，指尖沾了泥也毫不在意，“而且钓鱼靠的是耐心，不是装备。”

迹部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调配鱼饵。他显然是做过功课的，混合了谷物粉和虾粉的饵料散发出淡淡的腥香，揉捏成团时手法竟有几分专业架势。“耐心本大爷从不缺，倒是你，仁王，别等会儿坐不住，又搞什么小动作。”

湖边很静，只有风拂过柳梢的沙沙声和偶尔掠过水面的水鸟叫声。两人隔了几米远，各自盯着浮漂，谁都没再说话。仁王靠在树干上，半眯着眼像是在打盹，手指却始终搭在鱼竿上，感知着水下的细微动静；迹部则坐得笔直，姿态一丝不苟，紫灰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水面，仿佛在应对一场重要的比赛。

半个钟头过去，浮漂连动都没动过。仁王打了个哈欠，开始找话题：“我说，迹部，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种‘浪费时间’的活动吗？怎么突然想来钓鱼？”

“上周看了本关于淡水鱼生态的纪录片，觉得有点意思，而且即使是钓鱼，本大爷也是最华丽的。”迹部目不斜视，“偶尔远离赛场的喧嚣，也有助于调整状态。”他顿了顿，反问，“你呢？难道是经常偷偷溜出来摸鱼？”

“piyo，算是吧。”仁王笑了笑，“以前和来过，钓鱼能让人静下心来。”他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打网球的时候太专注于胜负，有时候反而会忽略一些细节。”

迹部没接话，但握着鱼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起上次关东大赛决赛时的失误，那种急于求成的心态，确实和此刻湖面的躁动有些相似。

又过了不知多久，仁王的浮漂突然往下一沉！他眼疾手快，手腕轻扬，钓线瞬间绷紧，传来清晰的拉扯感。“上钩了！”

迹部闻声看过去，只见仁王的旧鱼竿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鱼线在水面划出涟漪。他动作不疾不徐，时而收线时而放线，显然是老手。几分钟后，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拉出水面，银亮的鱼鳞在晨光下闪着光。

“不错嘛。”迹部难得称赞了一句。

“小意思。”仁王把鱼放进鱼桶，脸上却带着藏不住的得意，“看来还是我的‘老伙计’更懂鱼的心思。”

或许是被这条鱼打破了沉寂，没过多久，迹部的浮漂也有了动静。他迅速起身，站姿稳如磐石，收线的力道恰到好处，显然是把网球训练中的爆发力和控制力用到了钓鱼上。一条比仁王那条稍大的鲤鱼破水而出，溅起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袖口。

“哼，本大爷的运气也不差。”迹部将鱼放进自己的桶里，嘴角扬起熟悉的骄傲弧度。

这下两人算是较上了劲。虽然没说出口，但谁都想比对方多钓几条。仁王换了种蚯蚓，专攻水草边的小鱼；迹部则调整了鱼饵的比重，往深水区抛竿。偶尔有鱼上钩时，两人会下意识地看对方一眼，眼神里有较劲，却没了赛场上的针锋相对，多了点轻松的趣味。

中午时分，太阳升到头顶，迹部打开带来的保温箱，里面居然有三明治和冰镇红茶。“先休息会儿。”他把一份三明治递给仁王，“钓鱼也要保持体力。”

仁王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火腿煎得恰到好处，面包边缘带着微焦的香气，比他想象中好吃得多。“没想到你还会准备这个。”

“管家准备的。”迹部喝着红茶，语气坦然，“但本大爷也不是只会吃现成的。”

两人坐在树荫下吃着东西，湖风吹来带着水汽的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仁王说起立海大训练时的趣事，迹部偶尔插几句冰帝的糗事，那些平时在赛场上针锋相对的名字，此刻都成了轻松的谈资。

“说起来，”仁王突然笑了，“你刚才钓那条鲤鱼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华丽。”

迹部差点被红茶呛到：“谁手忙脚乱了？本大爷那是稳操胜券。”他瞪了仁王一眼，却没真的生气，“倒是你，刚才换鱼饵时差点把蚯蚓掉自己身上，那表情可比被我打败时还难看。”

仁王哈哈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湖边回荡。迹部看着他笑弯的眉眼，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光斑明明灭灭，像撒了把碎金。

下午的鱼口渐渐少了，两人索性收起鱼竿，坐在湖边看风景。远处的山峦被薄雾笼罩，湖面平静得像块绿宝石，偶尔有小鱼跳出水面，又迅速潜入水底，留下一圈圈涟漪。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仁王望着水面，语气难得正经，“不用想战术，不用管比分，就坐着发呆。”

迹部“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在赛场上运筹帷幄，却没想过，这种什么都不做的静默，也能让人如此放松。身边银发少年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少了平时的狡黠，多了点真实的温度。

傍晚收拾东西时，两人的鱼桶里装着数量差不多的鱼。仁王把自己钓的鱼倒进迹部的桶里：“算打平，这些就当给你的‘战利品’了。”

“谁要你的施舍。”迹部嘴上说着，却没把鱼倒回去，反而从后备箱拿出两个保鲜袋，分装成两份，“一人一半，公平起见。”

回程的路上，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却并不难闻。仁王靠在副驾上打盹，银发被夕阳染成暖金色；迹部握着方向盘，偶尔侧头看他一眼，车速放得很缓。

快到市区时，仁王醒了，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说：“下次还来吗？”

迹部目视前方，语气平淡：“看本大爷的时间。”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下次，我一定会比你多钓三条。”

仁王笑了起来：“那可未必。”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或许钓鱼的胜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清晨到傍晚，在湖畔的静默时光里，他们看到了彼此除了“对手”之外的模样——会为一条鱼较劲，也会分享同一份三明治，会在沉默里找到默契，也会在笑声里放下防备。

就像这平静的湖面，底下藏着看不见的水流，却比任何惊涛骇浪都更让人安心。而他们的故事，也像这渐渐沉落的夕阳，在余晖里，酝酿着下一个黎明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