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筐里的胜负手

针线筐里的胜负手

社团活动日的午后，训练馆的角落里难得安静。仁王雅治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着被临时搬来的长桌上堆着的布料、棉花和针线，嘴角勾起惯有的戏谑弧度：“我说迹部，你确定这是网球部的团建活动？而不是家政课的补考现场，puri？”

迹部景吾正对着一本《手工玩偶入门指南》皱眉，金丝边眼镜滑到鼻尖也没察觉。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和平时赛场上的凌厉模样截然不同。“啊嗯，这是学校新推出的‘跨社团交流计划’，”他用指尖点了点指南上的泰迪熊图案，“据说能锻炼手部精细动作，对控球有帮助。”

“精细动作？”仁王挑眉，随手拿起一团粉色毛线缠在手指上，“那还不如去绣十字绣，或者——”他突然凑近，用针线在迹部的毛衣袖口上比划了一下，“给帝王的衣服绣个家族纹章？”

“仁王雅治！”迹部拍开他的手，镜片后的紫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认真点。老师说完成的玩偶要送去儿童福利院，别到时候拿不出手。”

长桌旁很快坐满了人。丸井文太抱着一堆彩色布料兴奋地嚷嚷要做草莓蛋糕形状的玩偶，被真田用“吵闹罚跑”镇压；忍足侑士拿着针线在指尖转来转去，笑称“这比解数学题简单”；向日岳人则对着一团白色绒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兔子的长耳朵。

仁王被分到的材料包是浅灰色的，布料摸起来像某种柔软的短毛犬皮毛。他拆开包装时，迹部正对着自己的深蓝色布料叹气——那布料硬挺，边缘还带着金线，一看就是他自己特意换掉的，大概觉得普通布料配不上“帝王”的手艺。

“需要帮忙穿线吗，迹部？”仁王捏着根细针，手腕一转就把线穿了过去，动作流畅得像在玩魔术。

迹部瞥了他一眼，不服气地拿起针线，结果线头在针眼里戳了半天也没进去，反而被针扎到了指尖。“嘶——”他皱着眉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耳根有点红。

“噗嗤。”仁王没忍住笑出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还是我来吧，帝王殿下。总不能让你在这种小事上‘华丽’地负伤。”

他接过迹部手里的针线，三两下就穿好了，还特意在线尾打了个漂亮的结。“看，这样就不会散了。”他把针线递回去时，指尖不经意碰到迹部的掌心，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视线。

最初的一小时，长桌旁充满了各种“事故”。丸井把棉花塞得太满，玩偶的肚子炸了线，气得直跺脚；向日的兔子耳朵缝反了，变成了耷拉着的垂耳兔；忍足试图给玩偶绣领结，结果绣成了歪歪扭扭的蚯蚓。

迹部的进展也不算顺利。他想做一只威风的狮子，结果剪出的狮头形状像只圆滚滚的猫，缝鬃毛时又把金线缠成了一团乱麻。“啧，这布料太不听话了。”他扯着缠在一起的线，语气里带着点挫败。

仁王却做得得心应手。他没按图纸来，而是把浅灰色布料剪成了一个人形轮廓，正低头缝着领口。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银灰色的发梢上，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细小的阴影，平时总带着戏谑的手指捏着针线，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易碎的珍宝。

“你在做什么？”迹部忍不住凑过去看，发现仁王缝的居然是件缩小版的立海大校服，领口的V字领缝得整整齐齐，连纽扣都是用黑色线绣出来的。

“秘密。”仁王笑着把布料往回拉了拉，“等做好了再给你看。”

午休时，大家都去食堂吃饭，长桌旁只剩下他们俩。迹部对着自己那只“四不像”狮子发愁，干脆把它推到一边，看仁王手里的玩偶渐渐成型。那是个穿着立海大校服的小娃娃，银发用灰色毛线绣出了层次感，嘴角还缝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弧，像极了……像极了仁王自己。

“你这手艺可以啊，”迹部拿起桌上的棉花，学着仁王的样子往玩偶身体里塞，“以前做过？”

“小时候跟奶奶学的。”仁王头也没抬，正给小娃娃缝袖口，“她总说，会针线活的男生才细心。”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丢给迹部，“尝尝，补充点糖分，说不定灵感就来了。”

迹部剥开糖纸，柠檬的酸香在舌尖散开。他看着仁王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家伙认真起来的样子，比平时耍小聪明时顺眼多了。“说起来，”他状似随意地问，“你缝的这个……是给自己做的？”

“不是。”仁王的声音很轻，阳光刚好落在他捏着针线的手上，“是给一个……总爱端着架子，却会因为穿不好线而生气的家伙做的。”

迹部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刚想追问，就见仁王把小娃娃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差不多快好了，就差最后一步。”他从材料包里翻出两颗黑色的小纽扣，小心翼翼地缝在娃娃脸上当眼睛。

下午的活动变得安静许多。大家都沉下心来和针线较劲，偶尔传来几声“帮我递下剪刀”“这个结怎么打”的招呼。迹部总算把狮子的鬃毛理顺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像蒲公英，但至少能看出是只猛兽了。他抬头时，发现仁王已经把那个小娃娃做完了，正用红色的线在娃娃的校服口袋上绣着什么。

“好了？”迹部凑过去，看清那红色的图案时愣住了——是一个小小的网球拍，拍框上还绣着立海大的校徽。

“嗯。”仁王把小娃娃立在桌上，它穿着和仁王一模一样的校服，银发软软地搭在肩上，嘴角的笑弧像是在说“怎么样，厉害吧”。

“这……”迹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见过仁王模仿别人的球技，见过他在赛场上耍花样，却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地做一件手工，还做得这么……像模像样。

“拿去吧。”仁王把小娃娃塞进迹部手里，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掌心，“儿童福利院的小朋友大概会喜欢。”

迹部捏着那个轻飘飘的小娃娃，布料柔软得像云朵，棉花塞得不多不少，刚好能站稳。他忽然注意到娃娃的鞋底，用灰色线绣着两个小字——“等你”。

“这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仁王转过身去收拾针线，耳根有点红，“下次比赛如果我先到了，就把它放在场边。要是你先到了……”

“本大爷会带着它等你。”迹部接过话头，把小娃娃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运动包，像是在保护什么易碎的珍宝。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歪歪扭扭的狮子，突然觉得有点拿不出手，“看来这次，是你赢了。”

“那是自然。”仁王笑着扬了扬下巴，眼里的得意却比平时柔和，“不过你的狮子也不错，至少比丸井的草莓蛋糕强。”

夕阳西下时，大家都捧着自己的作品合影。丸井的草莓蛋糕歪了一边，向日的兔子耳朵终于正了，忍足的领结被评价为“抽象艺术”。迹部抱着他的蒲公英狮子站在中间，而仁王则把那个小娃娃放在镜头前，像是在替它和大家合影。

离开训练馆时，迹部的运动包比来时沉了点。他走在仁王身边，能听见包里小娃娃的布料摩擦声，像在说悄悄话。“喂，”他突然开口，“下次有空，再一起做个冰帝校服的？”

仁王挑眉：“怎么，想拜师学艺？”

“啊嗯，就当是……交流技艺。”迹部的语气有点不自然，却没否认。

晚风带着春天的暖意吹过，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迹部摸了摸口袋里那颗没吃完的柠檬糖，又想起那个绣着“等你”的小娃娃，突然觉得，这场针线筐里的胜负，输得好像也不亏。

或许有些较量，从来都不是为了分出输赢。就像这个下午，阳光，针线，有点笨拙的认真，和藏在布料里的温柔，都是比胜负更重要的东西。而那个站在对手身边，愿意为你缝一个“等你”的小娃娃的人，大概才是这场较量里，最珍贵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