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后的私语
立海大网球部的庆功宴闹到将近十点才散场。体育馆的灯光亮得晃眼，地板上还散落着彩色的纸带和空饮料瓶，空气中弥漫着炸鸡的油香和香槟的甜气。仁王雅治靠在墙边，看着真田被一群学弟围着敬酒，嘴角噙着惯有的戏谑笑意，手里却无意识地转着那枚刚领到的全国大赛金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掌心，竟比想象中更有分量。
“看来你们立海大的庆功宴，比想象中‘朴素’得多。”
熟悉的声线带着点调侃的意味自身后传来，仁王回头时，正撞进一双紫灰色的眼眸里。迹部景吾站在体育馆的阴影里，米白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熨帖的黑色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点漫不经心的优雅。他手里还提着个精致的礼盒，见仁王看他，微微扬了扬下巴：“本大爷特意带了瓶红酒，算是……贺礼。”
仁王挑眉，视线落在那瓶包装考究的红酒上——看标签就知道价值不菲，显然不是随便买的。“哟，帝王居然会亲自来送贺礼？”他站直身体，银灰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我还以为你会在家对着奖杯生气呢，puri。”
“无聊。”迹部轻哼一声，却没真的动气，反而朝他走近两步，礼盒上的丝带扫过仁王的手背，带着点微痒的触感，“承认对手的强大，才是帝王的风度。”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仁王胸前的金牌上，“不过，这枚金牌，本大爷迟早会拿回来。”
“随时奉陪。”仁王笑着挺了挺胸，故意把金牌往衣领外又挪了挪，“不过下次想赢，可得多练点新招式，不然又要被我的‘欺诈’打得措手不及。”
迹部的指尖在礼盒上轻轻敲了敲，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你倒是越来越有自信了。”他的视线掠过仁王的发梢，落在对方嘴角那抹熟悉的笑上，突然觉得，比起赛场上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此刻的仁王似乎更……顺眼。
不远处传来丸井文太的大嗓门，大概是又在缠着柳生要蛋糕吃。真田终于摆脱了学弟的包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见是迹部，微微颔首致意：“多谢来访。”
“分内之事。”迹部点头回应，把礼盒递给旁边的教练，“替我转交给部长。”他的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回仁王身上，“既然贺礼送到了，本大爷也该……”
“急什么。”仁王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衬衫下温热的皮肤，两人都顿了一下，仁王却像没事人似的笑了，“难得来一趟，不跟我走走？”
迹部看着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对方的指尖有点凉，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带着点不自觉的亲昵。他想挣开，却在对上仁王那双带着促狭的眼睛时，鬼使神差地应了声：“……也好。”
两人并肩走出体育馆时，晚风带着秋末的凉意卷过来，吹得人脖子有点痒。立海大的校园里很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偶尔有晚归的学生抱着书本从身边经过，看见他们时会惊讶地停下脚步，大概是没想到冰帝的迹部景吾会和立海大的仁王雅治走在一起。
“看来你的人气比想象中高。”迹部瞥了眼那些偷偷打量的学生，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比不上帝王您啊。”仁王笑着往旁边跳了一步，故意踩在迹部的影子上，“毕竟全关东谁不知道，冰帝的迹部景吾走到哪都是焦点。”
迹部被他踩得莫名其妙，却没躲开，只是加快了脚步：“无聊。”话虽如此，嘴角却微微扬起了点弧度。
他们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前走，路边的樱花树已经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夜空中勾出疏朗的轮廓。远处传来庆功宴的喧闹声，被风吹得很散，反而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格外清晰。
“说真的，”仁王突然开口，声音放轻了些，“决赛那天，你最后那个发球，差点让我以为要输了。”
迹部的脚步顿了顿。全国大赛决赛的最后一局，他拼尽全力发出的外旋发球被仁王用近乎刁钻的截击打了回来，那一瞬间，他确实以为大势已去。“那是你运气好。”他说得嘴硬，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仁王当时的反应速度和控球精准度，确实在他之上。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迹部。”仁王笑得狡黠，突然凑近一步，两人的肩膀轻轻碰到一起，“不过说起来，你当时是不是紧张了？我看你握拍的手都在抖。”
“胡说！”迹部立刻反驳，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本大爷怎么可能紧张。”
“哦？”仁王挑眉，故意放慢脚步，看着对方紧绷的侧脸，“那就是我看错了？看来是赛场上的灯光太晃眼，把你脸上的‘从容’看成‘紧张’了。”
迹部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仁王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副少见的窘迫模样，比平时那副“华丽”的样子有趣多了。
走到校门口的石板路时，迹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仁王：“下周的联合集训，你会去吧？”
“当然。”仁王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金牌，“立海大可是主办方之一，我怎么能缺席。”他看着迹部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笑了，“想说什么就说，别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捏。”
迹部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集训时……有空吗？”
“嗯？”
“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和果子店，”迹部的视线落在路边的路灯上，避开了仁王的目光，“听说他们新出了抹茶味的大福，味道……还不错。”
仁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底的笑意像水波似的漾开：“哦？帝王要请我吃和果子？”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对方的耳根红得更厉害，“是不是想趁机研究我的弱点，下次比赛好赢回来？”
“随便你怎么想。”迹部别过脸，语气有点生硬，却没否认，“去不去给个准话。”
“去啊，”仁王笑得更欢了，往前凑了凑，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有免费的和果子吃，不去白不去。”他看着迹部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总是端着帝王架子的家伙，其实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正站在车旁等候。迹部看了眼车子，又看了看仁王，最终还是没立刻走过去。“说起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散，“你脖子上的伤……没事了？”
仁王下意识地摸了摸左侧的脖颈——那里有块浅浅的疤痕，是上次练习赛时被迹部的球拍不小心蹭到的，当时流了点血，他没在意，没想到对方居然记到了现在。“早好了，”他笑了笑，故意把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迹部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眼神暗了暗，指尖动了动，似乎想碰，又忍住了。“下次小心点。”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别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仁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看着迹部认真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眼尾的泪痣上，像颗细小的星辰。平时总带着锋芒的人，此刻却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让他突然想起决赛结束后，在休息室门口看到的场景——迹部站在阴影里，看着立海大的队员欢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藏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失落，还有……一丝释然。
“你也是。”仁王突然说，声音放得很柔，“别总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累不累？”
迹部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仁王的眼睛在夜色里格外亮，像盛着星光，里面没有平时的戏谑，只有一片清澈的认真。两人对视了几秒，迹部突然移开视线，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本大爷可不像某些人，整天吊儿郎当。”
“我那叫从容。”仁王笑着反驳，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
司机大概是等得有点久了，朝迹部的方向轻轻鞠了一躬。迹部看了眼车子，又看了看仁王，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那我走了。”他走到车旁，却没立刻上车，而是回头看仁王，“下周集训见。”
“嗯，下周见。”仁王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弯腰坐进车里。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时，他注意到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迹部的侧脸在夜色里一闪而过，目光似乎还落在他身上。
轿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后，仁王才转身往回走。晚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金牌，冰凉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好像带上了点温度。他想起刚才迹部提起和果子店时的别扭语气，想起对方关心他脖子上的伤时的认真眼神，想起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时，偶尔碰到一起的肩膀。
庆功宴的喧闹声已经平息了不少，体育馆的灯光也暗了大半。仁王走到网球场边，看着空荡荡的场地，突然想起决赛那天的最后一球——他跳起来截击时，余光瞥见迹部的眼神，有惊讶，有不甘，却没有丝毫怨怼。
其实他知道，迹部从来不是输不起的人。这位冰帝的帝王，骄傲却磊落，执着却坦诚，就像他球场上的风格，华丽却不失力量，张扬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认真。
仁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自己的脸——嘴角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他犹豫了一下，点开和迹部的聊天框，敲了行字：“记得把和果子的钱准备好，我很能吃的。”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仿佛能想象出迹部看到消息时，皱着眉却又忍不住笑的样子。
走回宿舍的路上，仁王抬头看了看夜空。月亮被云遮了大半，却有几颗星星格外亮，像撒在深蓝色丝绒上的碎钻。他想起刚才迹部站在路灯下的样子，金发被灯光染成暖融融的颜色，眼尾的泪痣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像幅被精心描绘的画。
或许，三连冠的喜悦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正在悄悄发芽。比如庆功宴后这段意外的同行，比如那句别扭的关心，比如那个关于和果子的约定。
仁王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那里的皮肤早已光滑如初，却好像还残留着对方目光停留过的温度。他笑了笑，加快脚步往宿舍走——下周的联合集训，好像突然变得让人期待起来了。
至于那位口是心非的帝王，大概也在某个地方，等着下次见面时，用更华丽的姿态，来证明他的不甘吧。
而这场刚刚开始的、藏在胜负之外的较量，似乎比任何一场比赛，都更让人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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