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尖的白衬衫与银手链
盛夏的阳光把镰仓海岸烤得发烫,沙粒钻进运动鞋缝隙时带着灼人的温度。仁王雅治拎着冲浪板往海边走,塑料板边缘硌得手心发红,他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迹部景吾,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我说迹部,穿白衬衫冲浪?你是来拍杂志还是来喂鱼的?”
迹部没理他,只是抬手扯了扯被海风掀起的衬衫下摆。定制的白色亚麻衬衫被阳光晒得半透,隐约能看到底下黑色的冲浪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串细巧的银手链——据说是某次海外比赛时,赞助商送的限定款,此刻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手里的冲浪板比仁王的长半尺,亮蓝色的板面印着冰帝学园的校徽,张扬得像面小旗帜。
“连平衡都学不会的人,没资格评价本大爷的穿着。”迹部冷哼一声,率先踩着冲浪板踏进海水。七月的浪不算大,白色的浪花卷到脚踝时带着凉意,瞬间驱散了沙滩上的燥热。他转过身,看着还在浅水区试探的仁王,眉梢微挑,“怎么?怕了?”
仁王把冲浪板往水里一扔,板尾溅起的水花正好打在迹部裤腿上:“谁怕了?”他学着迹部的样子跨上板,刚站直就晃了晃,像只没站稳的企鹅,“喂,帝王,扶一把——”
话没说完,浪头轻轻一卷,冲浪板突然倾斜,仁王“哎哟”一声,结结实实地摔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把迹部的白衬衫淋得更透。他从水里冒出来时,银发上挂着水珠,嘴角却还勾着笑:“这板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跟抹了油似的?”
迹部弯腰拉起他,指尖触到他湿漉漉的胳膊时,两人都顿了一下。海水带着咸腥味,混着阳光的温度,顺着仁王的发梢滴在沙滩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是你自己平衡感太差。”迹部松开手,往深海走了两步,“看好了,膝盖微屈,重心放低,像这样——”
他踩着冲浪板在浪尖轻轻一点,板尾划出银亮的弧线,整个人随着波浪起伏,白衬衫在风里扬起,像只振翅的海鸥。仁王眯起眼,看着他在浪上转身的动作,手腕轻转间带起的水花,突然觉得那串银手链在阳光下晃得人有点晃神。
“看懂了?”迹部踩着板漂回来,衬衫下摆已经湿透,贴在腰侧,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仁王把冲浪板重新摆好,拍了拍板面:“小意思。”他再次跨上去,这次倒站稳了两秒,可不等他得意,一个稍大的浪头涌来,板身猛地一沉,他又结结实实地呛了口海水,咸得舌根发麻。
迹部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却没再笑话他,只是划着板靠近:“笨蛋,膝盖再弯点,腰别挺那么直。”他伸手扶住仁王的腰,掌心隔着湿透的T恤,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绷紧的肌肉,“放松,跟着浪的节奏晃,别跟它较劲。”
温热的触感从腰间传来,仁王的动作突然僵住。迹部的指尖带着海水的凉意,却又透着点不容错辨的温度,顺着脊椎往头皮窜。他下意识想躲开,板身却跟着晃了晃,只能乖乖稳住:“知道了,帝王教练。”
“别分心。”迹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海风的咸湿,“看前面的浪,等它过来时,重心往前移——对,就这样……”
不知摔了多少次,仁王终于能在板上站稳半分钟。当他成功跟着一个小浪滑出两米远时,忍不住回头朝迹部比了个胜利手势,银灰色的发梢甩起的水珠正好落在对方脸上。迹部没躲,只是抬手抹了把脸,嘴角却扬起个极浅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正午的阳光最烈时,两人把冲浪板拖回沙滩,并排倒在遮阳伞下。仁王抓起旁边的冰可乐猛灌了两口,气泡顺着喉咙炸开,带着刺痛的凉意。他侧头看迹部,对方正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被海水泡得发红的皮肤,银手链搭在锁骨上,像道细碎的光。
“喂,迹部,”仁王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你这手链挺好看,哪买的?”
迹部低头瞥了眼手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链节:“去年在夏威夷比赛时,赞助商送的。”他顿了顿,补充道,“限定款,没地方买。”
“切,小气。”仁王撇撇嘴,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阳光透过伞面的缝隙落在手链上,折射出的光点晃在迹部颈侧,像只停驻的萤火虫。
海浪一层叠一层地往沙滩上涌,退潮时带走沙粒,留下贝壳和海螺的壳片。仁王光着脚踩在湿软的沙地上,脚趾蜷起时能感受到沙粒从指缝溜走的痒意。他捡起枚完整的白贝壳,突然转身往迹部那边跑,把贝壳往他衬衫口袋里一塞:“送你,比你那手链好看。”
迹部掏出贝壳看了看,壳面上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边缘还沾着点湿沙。他没说话,只是把贝壳放进裤袋,和那串银手链放在了一起。
下午的浪渐渐大了些,迹部踩着冲浪板再次冲进浪里,白衬衫在浪尖上时隐时现。仁王坐在沙滩上看他,手里转着那枚捡来的贝壳,突然发现迹部每次转身时,银手链都会随着动作扬起,像在浪尖上画银线。
有次迹部冲一个稍高的浪,板尾差点撞上礁石,他猛地侧身避开,手链勾住了衬衫袖口,扯出道细微的红痕。仁王的心跟着揪了一下,直到看见他稳稳落回浪里,才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攥出了汗。
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色时,两人终于收起冲浪板。迹部的白衬衫彻底没法看了,下摆沾着沙粒,袖口还破了个小洞,倒是那串银手链依旧亮闪闪的。仁王的T恤也湿透了,贴在背上,能看到脊椎的弧度。
他们并肩坐在沙滩上,看着最后一道浪卷着金光扑上岸。远处的海平线像被熔化的金子,浪尖的白沫泛着橘红,归航的渔船拖着长长的影子,慢慢融进暮色里。
“其实你学得挺快。”迹部突然开口,声音被海风磨得有点哑。
仁王把贝壳抛起来又接住:“那是,也不看是谁教的。”他侧头看过去,夕阳的光落在迹部的侧脸,把他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不过说真的,你刚才差点撞礁石时,我还以为要去给你收尸了。”
迹部的肩膀抖了一下,像是在笑:“就凭这点浪?”他顿了顿,从裤袋里掏出那枚白贝壳,用指尖擦去上面的沙粒,“这个,谢了。”
“谢什么,本大爷捡的贝壳,比你那手链稀罕多了。”仁王嘴上逞强,心里却有点发甜。他看着迹部把贝壳小心翼翼地放进衬衫口袋,突然注意到对方手腕上的银手链少了颗小珠子,大概是刚才勾到礁石时蹭掉的。
“你的手链……”
迹部低头看了眼,不在意地耸耸肩:“碎了就碎了,回头让人再补一颗。”他晃了晃手腕,手链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不过,倒也算个纪念。”
仁王没懂他说的纪念是指什么,却没再问。海浪拍岸的声音变得悠长,暮色像块巨大的蓝丝绒,慢慢盖住了天空。沙滩上的人渐渐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俩,还有两只并排躺着的冲浪板,亮蓝色的那只和白色的那只挨得很近。
“喂,迹部,”仁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明天还来吗?”
迹部抬头看他,眼里映着最后一点霞光:“来。”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明天换你带浴巾,本大爷的白衬衫可经不起再泡一次海水。”
仁王笑起来,银灰色的头发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行啊,只要帝王大人肯再教我几招。”
海浪又一次涌上沙滩,漫过他们的脚踝,带着微凉的湿气。仁王低头看着浪花里交叠的影子,突然觉得,这个夏天的海,好像比往年更蓝一些。迹部手腕上的银手链虽然缺了颗珠子,晃起来的声音却依旧好听,混着海浪声,像支没谱的歌。
远处的灯塔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扫过海面,也扫过沙滩上并排的两个人。他们没再说话,只是听着浪来浪去,看着夜色一点点漫上来,把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