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的银环

暮色里的银环

傍晚的云被夕阳染成蜜色，沿着河岸铺开的樱花树影在石板路上晃成流动的光斑。仁王雅治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往前走，帆布鞋碾过落花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迹部景吾，对方正抬手理了理浅灰色西装的袖口，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落在河面上，像在研究什么重要的数据。

“我说迹部，”仁王突然停下脚步，指尖勾起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晃了晃，“约个会穿成这样，是打算去参加晚宴还是去拍婚纱照？puri。”

迹部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全国大赛时被网绳蹭到的，现在淡得几乎看不见。“啊嗯，至少比某些人穿破洞牛仔裤赴约要得体。”他松开手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扫过仁王的手背，“再说，今天可是……特殊的日子。”

仁王挑眉，没再追问。他知道迹部指的是什么——三个月前的今天，他们在冰帝的网球场第一次并肩打赢双打练习赛，结束后迹部把拧开瓶盖的运动饮料塞给他，指尖相触时像有电流窜过，从此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在心底生了根。

他们沿着河岸慢慢走，晚风卷着樱花的甜香漫过来，落在发梢和肩头。路过一家手工饰品店时，仁王被橱窗里陈列的银饰吸引，玻璃柜里的对戒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设计简洁，戒面内侧刻着细小的波浪纹。

“喜欢？”迹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仁王收回目光，踢了踢脚边的樱花：“一般般吧，太普通了。”话虽如此，视线却又忍不住往橱窗里瞟了两眼。

迹部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家店的名字。

晚餐选在一家临窗的日料店，木质的格子窗正对着河岸，能看见暮色里渐渐亮起的灯笼。迹部点了仁王喜欢的盐烤秋刀鱼，还特意嘱咐厨师多撒点柠檬碎。鱼肉上桌时，他自然地拿起筷子，把鱼皮剥下来放在自己碗里——仁王总说鱼皮太腥，却不知道迹部其实很喜欢那点焦香。

“说起来，”仁王咬着筷子看他，“下周的联合集训，真田说要加练双打，到时候可得拜托帝王大人手下留情。”

“本大爷从不知道‘留情’两个字怎么写。”迹部夹了块海胆寿司递过去，醋饭的酸香混着海胆的鲜甜，“不过，要是你求我，或许可以考虑。”

仁王笑着把寿司吞下去，米粒沾在嘴角也没在意：“求你？还不如求柳生让我抄作业。”

暮色彻底漫上来时，河面上的灯笼连成一串暖黄的光带，像条流淌的星河。两人走出日料店，迹部突然说：“等我一下。”转身走进了那家手工饰品店。

仁王站在路灯下等他，看着橱窗里的对戒被灯光映得发亮，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晚风掀起他的发梢，扫过脸颊时有点痒，像谁在轻轻呵气。

迹部出来时，手里拿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深蓝色的，边角绣着银色的花纹。他走到仁王面前，路灯的光落在他发顶，把金发染成温柔的蜜糖色。

“什么东西？”仁王故意装傻，指尖却在身侧悄悄攥紧了。

迹部没回答，只是打开了盒子。两枚银戒静静地躺在丝绒衬里上，正是仁王刚才看中的那款，戒面内侧的波浪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店员说，这叫‘共浪’。”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微哑的认真，“适合……一起看过很多次海的人。”

仁王的呼吸顿了顿。他想起去年夏天在镰仓海岸，迹部踩着冲浪板在浪尖转身的样子，白衬衫被海风掀起，银手链在阳光下闪成细碎的光；想起他们坐在沙滩上看日落，浪涛声里藏着没说出口的话；想起那些在训练馆并肩流汗的傍晚，球拍碰撞的脆响里，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干嘛突然送这个？”他的声音有点抖，视线落在戒指上，不敢抬头看迹部的眼睛。

迹部拿起其中一枚戒指，指尖在戒面内侧轻轻摩挲着：“因为……想和你一起戴。”他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亮得惊人，“仁王雅治，你愿意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铺垫，只有一句简单的问句，却比任何告白都更让人动心。仁王看着他手里的银戒，突然笑了，眼里的狡黠被温柔取代：“帝王大人求人的方式，还是这么不华丽啊。”

迹部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没退缩，只是拿起那枚稍细的戒指，执起仁王的左手。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轻轻握住仁王的手指，指腹摩挲着他的指根——那里有块小小的茧，是常年握球拍磨出来的。

“别动。”迹部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把银戒套在仁王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银环贴着皮肤的瞬间，传来一阵微麻的暖意，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血管蔓延开。

仁王低头看着那枚戒指，戒面内侧的波浪纹硌着指腹，却让人觉得踏实。他抬起头，对上迹部的目光，突然伸手拿过盒子里另一枚戒指，学着他的样子，执起他的左手。

迹部的手指比他长些，骨节分明，指腹的茧更厚，是常年握拍和练习钢琴留下的印记。仁王把戒指轻轻套上去，银环与指骨相触的瞬间，迹部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像只被触碰的小兽。

“好了。”仁王松开手，看着两人无名指上并排的银戒，突然觉得空气里的樱花香都变得甜腻起来。

迹部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仁王的，嘴角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实。“走吧。”他伸手牵住仁王的手，这次是十指相扣，银戒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应和彼此的心跳。

他们沿着河岸往回走，灯笼的光在水面上晃成细碎的金，银戒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路过那棵最大的樱花树时，迹部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替仁王拂去落在发间的花瓣，指尖不经意碰到他耳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没松开相握的手。

“其实，”迹部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这戒指我上周就订好了，一直在想怎么送给你。”

仁王挑眉：“哦？帝王大人也会紧张？”

“谁紧张了。”迹部轻哼一声，握紧了他的手，“本大爷只是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才配得上这份‘华丽’的心意。”

仁王笑起来，银灰色的发丝在夜色里泛着光：“这样就很好。”

晚风卷着樱花落下来，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落在并排放光的银戒上。远处的河水静静流淌，带着灯笼的光和樱花的香，也带着两枚银戒碰撞的轻响，像在唱一首温柔的歌。

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无名指上的银环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像两颗靠得很近的星。